養母家在村子的另外一頭,白梭梭快步走著,一直到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才終于看到熟悉的小院。
腳步慢下來,她輕輕推開半敞的院門,走了進去。
想當年,就是小院灶臺上那一屜熱氣騰騰的窩窩頭,救下快要餓死的她。
而現在,熟悉的灶臺上只有一口冰冷的鐵鍋。
白梭梭覺得有點兒奇怪,明明快到晚上的飯點兒,怎么家里都沒人做飯?
再看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哥嫂似乎都沒在家。
她推門走進堂屋,熟悉的躺椅上,也沒有她最想看到的養母。
難道一家人都出門了?
“媽?你在嗎?”
她試探性地問一句,就聽見里屋似乎有人正在呻吟。
一進屋,就看見養母傅冬菊正大字型“躺”在床上,嗚嗚咽咽,屋里臭氣熏天。
驚訝,憤怒,悲傷,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她每次來探望的時候,養母都是干干凈凈地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笑瞇瞇地看著她。
可現在呢?
老人的四肢被人用繩子捆在床的四角,嘴里還被塞上一塊破毛巾。
老人上身蓋著一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被子,整個下身什么都沒穿,躺在不知已經干了多久的排泄物上。
她趕緊幫養母取下口中的毛巾,又去解開她四肢的束縛。
“囡囡,你咋來了?這還沒到日子啊?丟……丟人……”傅冬菊顫顫巍巍,用手護住自己。
白梭梭心中一酸。
養母有精神病,狀況時好時壞,怎么會記得住日子?
看樣子,他們只有在她這個養女來的那天,才會讓她打扮干凈,坐上那張躺椅。
張孝誠,可是養母的親生兒子。
白梭梭還記得,在鬧饑荒的那幾年,養母卻能給他倆吃的都是黃澄澄的窩窩頭。
而她自己,天天吃糠咽菜,啃樹皮,生生吃壞了腸胃。
就算她精神有問題,她也是這天下最好的媽媽。
他張孝誠,怎么敢?
她強忍眼淚,弄來一盆溫水。
“媽,我給你洗洗干凈。”
看著她低頭忙忙碌碌,傅冬菊卻突然笑起來。
“看我囡囡頭發又黑又亮,快拿皮筋過來,媽給你梳別的小姑娘都羨慕的蝎子辮!”
白梭梭低下頭。
就算上一世被蘇家那樣對待,可她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現在,她只能努力讓所有的眼淚全掉進臉盆里。
看著養母這樣凄涼的模樣,那她之前拿回來的錢,必然也不會用在她身上。
如果她今天沒有突然回來,養母還要被虐待多久?
兩個不是人的狗東西!不,虐待老人,他們連狗都不配當!
她越想越氣,恨不得把這兩人碎尸萬段。
好不容易把老人收拾停當,她便扶著她去躺椅坐下。
老太太明顯腳步虛浮,肚子里傳來一陣陣嘰里咕嚕的聲音。
白梭梭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灶臺旁,開始做飯。
直到日落西山,院中才傳來有人回家的動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