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久平靜地抬頭看了哥哥一眼,眼神很是復雜。
若是在現代,這樣的人只能斷絕關系,絲毫不能沾染。
而且她穿過來本就與原身不同,與原身的哥哥沒有過多的交集。
只是她總是忘不了,她病得奄奄一息的時候,他溫柔地拿著帕子給她擦汗……
她之所以這么白,家里的地是從來不需要下的。
莊稼地的活兒,開荒,播種,犁地,除草……
這些活兒都是沈璟在做。
他原本讀書上有幾分天賦的,只是讀書是要交束脩的。
大儒們不缺學生,貧窮子弟也請不起有本事的先生。
是以總是斷斷續續。
若是去年沒有朝廷突然加之的稅,沒有她生病……
他是可以走向正途的。
梅久壓下心頭的酸澀,“我來替你還錢。”
回應她的,是沈璟的一聲嗤笑,“你個小丫——”
他轉身跪倒在二爺的面前,“二爺,再給我些時間,我肯定還你錢。”
二爺掏了掏耳朵,“這話每天我聽了不下百次,耳朵都磨出繭子了。”
他抬下巴看向梅久,“之前就說過,這個月不還錢,剁手指。”
沈璟眼眶通紅,側身忽然一下拔出了打手懸掛的刀。
他咬了咬牙,“兩根手指,我還!”
說著,高舉起刀,狠狠跺了下來——
手腕卻被梅久上前一步牢牢抓住。
“哥。”她用了大力,顯然剛才沈璟是真的想要剁手。
“不干你事,閃開!”
梅久沒撒手,她黑白分明的雙眼看著沈璟,“沒錢你再剁手。”
她轉頭看向二爺。
二爺卻突然起身,反手一個嘴巴將身側的打手打得后退了兩步。
“廢物!自己的刀都護不住。”
那打手被打懵逼了,但還是明白了過來,立刻過來奪下了沈璟手上的刀。
“璟老弟,你這是何苦,有話好好說,別讓老哥我為難。”
打手將刀給還鞘,后退了幾步,躲得遠遠的。
沈璟陡然生出的勇氣,就這么卸了力,他軟倒在地,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坨爛泥。
梅久看了他一眼,其實她能理解他。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原本沒什么錯,莊稼人種地雖然靠天,可沈家人不缺勤勞,每年交了糧交了稅,留有余糧生活才有指望。
偏偏一切膽子壓在他身上,讓他翻不了身。
“是二百兩銀子么?”梅久不想再多打交道,她覺得沈璟還有救。
他曾經真的贏出來給她贖身的錢,當時來到侯府真的打算給她贖身。
偏偏他剛想掏出銀子,被追上來的朋友給叫住,他娘子難產需要大夫……
他的糾結掙扎,他的本性并不壞。
二爺將賬本平攤開,“二百兩是上個月的錢,這個月,二百三十兩了。”
梅久:……
似是怕梅久不信,二爺將賬本遞了過來,“欠的第一筆二十兩,欠的第二筆三十兩,二月份的確是二百兩沒錯,不過現在都三月了。”
他說著,抬起手指緩緩給梅久指了下——
“我們的利息,并不是按月收,是按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