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出挑,也是出頭的椽子,出頭的鳥,墻頭的草,替罪的羊……
下場哪里能落個好?
她心雖憐憫,卻記得自己主子是誰。
于是,神色淡淡道:“眼看快到晌午了,老夫人昨日沒睡好,睡了個回籠覺,此時正睡著呢,我也不便打擾,先跪在這里等吧。”
她說著,指著廊下的一處。
梅久看著四處遮陰,唯有廊下的那一處,上無片瓦遮擋,周無高墻蔽日。
真真是個曬人干的好地方。
也虧得她們能費盡心思尋了這么個地兒。
“怎么,你可是不敬老夫人?”
看著她一時沒動,趙嬤嬤揚聲問道。
真是好大的一口鍋啊。
大公子傅硯辭再是深得陛下寵愛,也是老夫人的孫子。
別說是自己,便是大公子親自過來,老夫人罰跪,該跪也還是得跪。
一個孝字壓下來,誰敢不從。
別說她只是個通房丫鬟,便是正八經抬進來的媳婦,祖母要罰,也是得跪。
梅久二話不說,走到蒲團下,撲通就跪了下去。
算了,她心想:就當提前給這個老貨守靈了!
春日的陽光,雖不如夏日炎炎烈日曬得人昏沉。
可跪地的滋味委實稱不上好。
梅久額頭細密的汗珠還是冒了出來。
說到底身體沒安好,眼下還是虛弱。
看著正院的方向,心里不由得冷笑。
高門大戶便是這樣,所謂的主子,不過是上下嘴皮動一動,便能保持威嚴,讓人吃盡苦頭。
這便是權利的好處。
她才跪了一會兒,膝蓋就有些麻了,心里琢磨著時辰。
若是方嬤嬤及時派人給大公子送信兒。
估計她跪不了多久。
怕就怕一則眼下正是上衙的時辰,大公子衙門里萬一有公事,不便回府。
二則就是大公子傅硯辭即便是真的收到了消息,
愿不愿意親自走這一遭……
古人孝子當頭,為了自己這么個通房丫鬟與祖母起了嫌隙,不值當。
梅久想著想著,心里開始給老夫人念上了往生咒。
一般如此損的人,下地獄都不超生的。
她跪了一會兒,一條腿就麻了。
她身子晃了晃,不著痕跡地將重心換到了另外一只腿……
身后卻立刻傳來一個聲音,“跪好了,別動!”
梅久臉上笑了笑,說:“好的”,心里則在想,媽的!
她掐算著時辰,隨著日頭一點點爬升,她臉上的汗越來越多。
額頭的汗順著劉海滴答滴答掉在地上,氤氳開了。
后背也出了汗,汗水順著脊背往下落,仿若蟲子在蜿蜒爬過,有些癢。
梅久眼前陣陣發黑,終于聽到身后不遠,響起了微沉的腳步聲。
顯然是男子的。
時機到了!
她嚶嚀一聲,身體打晃,白眼一翻就“暈”倒在了地上。
心里則想:大公子,我殺青了,后續的你上吧。
她倒地姿勢特別的優雅,怕地上涼,特意倒前看了一眼,身子躺在了蒲團上。
她閉眼之時,聽到了腳步站定的聲音。
然后是同時響起的兩個聲音。
一聲隱約是笑聲,一聲隱約是哼聲。
“三公子——”
趙嬤嬤見到來人很是意外,“您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傅遠箏手中提溜著魚簍,“今日外面天氣好,朋友們釣魚,收獲頗豐,想到祖母喜歡喝鯽魚湯,就過來了……”
他說著,將手中的魚簍遞了過去。
趙嬤嬤使了個眼色,下面早有候著的丫頭接了過去。
“有您的這一份兒心,老夫人心里就高興,趕緊進門吧。”
傅遠箏頷首,嘴角帶笑,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地上趴著的梅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