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幼童面色通紅,手中還拿著一塊洋芋。
春桃恨恨地盯著來人,手握成拳,滿眼恨意。
此時來面診的不是老板,是坐館的大夫。
看樣子和來人還認識:“老趙?快進來——”
春杏她爹趙琨急得腦袋都出汗了:“快給我兒看看……”
旁邊的婦人輕拉了下他袖子,“孩兒他爹,別著急……”
大夫聽到這句話,面色有些不自然,不過只是一瞬。
屋里的春杏聽得分明,渾身發抖,血液都在叫囂:沖出去,打死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
她小姨紅杏守寡帶兒投奔過來,那弟弟牛兒都六歲了,
根本不是她爹的種兒,如今她小姨鳩占鵲巢不說,還一口一個喚她爹,孩兒他爹……
趙琨急得都有些結巴:“牛、牛兒他娘……剛才給他買了個烤番薯,他剛、剛咬了一口,臉色就不對勁兒了,我趕緊將東西給扣了出來……”
大夫面色變了,立刻變得嚴肅起來,“過來我看看……”
他說著,將人輕輕拽了過來,又是切脈又是讓牛兒張嘴,前前后后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放下心。
“無事,放心吧。”說著,抓了兩顆糖果遞給了牛兒。
聽到大夫說無事,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紅杏反倒埋怨起趙琨,“就說沒事吧,偏你大驚小怪,小孩子而已,沒得大驚小怪,你看看你出得汗……”
她話帶嬌嗔,說著從袖里抽出帕子抬手給趙琨擦著汗。
兩個人看起來恩恩愛愛,竟是在外頭都不避嫌。
趙琨抬手握住紅杏的手,朝她憨厚一笑:“看看總歸是穩當。”
倒是一旁的坐館對紅杏的話不認同:“誒~這次可不是大驚小怪,這每個人的體質不同,
有人吃不了洋芋,有人吃不了花生,有人吃不了牛乳,有人吃不了番薯……
輕者不過是瀉肚,皮疹起包,可若是重了,可是要喘不上氣要人命的!”
“老趙處理得很好,十分穩妥。”
聽到大夫這么說,趙琨仍是憨厚地笑,紅杏此時看著趙琨眼神格外地柔和,情意綿綿得仿佛溢出水來。
“對了,還得勞煩你幫忙紅杏看看……”趙琨老臉一紅,咳嗽了下。
大夫一愣,笑著抬手,“來吧。”
紅杏先是拿喬,直說不用不用,又被趙琨拉著摁坐在椅子上。
這才伸出了手。
大夫手觸上去,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紅杏,面色凝重了起來。
兩人面色有些忐忑,只有牛兒還在低頭一下一下地舔著糖。
里屋的春杏看得分明,恨得咬牙切齒,可她強逼著自己看著他們恩恩愛愛。
看到此景,她心莫名地懸了起來,心里咯噔一聲,直覺不好。
果然,外面坐館大夫笑著對他爹道:“老趙,老當益壯啊,恭喜你,這是喜脈啊,你要當爹了。”這次不是便宜爹了。
春杏胸脯氣得一直起伏不定,本可別過臉不看。
可此時她雙眼睜大,眼眶通紅,眼里的淚硬憋著不掉落下來。
就是要眼睜睜地記著這和和美美的一幕!
死,都不能忘!
曾幾何時,她也是爹娘的掌心寵,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打小就長得好看,她娘幺娘賢惠勤勞,溫柔又能干,每日都好好地打扮她,梳辮子,穿花衣,小裙子。
村里其他女娃都要下地干農活,每日臟兮兮。
取得名要不是招娣,要么是來娣,要么是盼娣。
只有她,名喚春杏,她娘說她從小帶大的妹妹叫紅杏。
可惜她嫁得遠,很久沒看到她了……
生她的時候,看到她白嫩軟軟的,莫名讓她想到小時候妹妹也是這么軟,爹娘笑著告訴她要照顧好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