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風沒耽擱,說完了就出門了。
梅久將提籃拎過去,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對她客客氣氣,甚至是和顏悅色。
梅久忽然想到,今日她之所以沒同旁人一樣被拖出去打板子。
竹嬤嬤將她單獨拎出來,客客氣氣。
其實與西游記里一模一樣,沒后臺的都被打死了,有后臺的都被身后的人給領走了。
就如她,大家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顧及著大公子的臉面。
梅久想通了,打算以后對傅硯辭客客氣氣,一定好好伺候好大領導。
她去而復還,將手里的食盒打開,“爹娘,吃點東西。”
“不用不用……我們真不餓。”
“不餓也吃點,一會兒回去還挺久的。”
梅久知道他們省吃儉用,就算在這不吃,回路上頂多也只是買個饅頭就著涼水吃。
兩人仿佛做錯了事一般,低垂著頭,悶聲吃了起來。
分明是上好的食材,這飯對他們來說,仿佛難以下咽。
吃得格外緩慢,梅久甚至看到他爹低垂著頭,眼淚直直地掉在了碗里。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別開了眼。
這頓飯格外的漫長,兩個人吃完了,還要收拾。
梅久攔下,“我一會兒帶回去洗。”
老兩口忙仔仔細細地將盤子輕輕地放回了盒子里。
“給你添麻煩了……”她爹忽地小聲說了一句。
梅久淚窩子不淺,可終歸是落了淚。
她抬手擦了擦臉,“添什么麻煩,你倆好好的,比什么都強,家里的地怎么樣?”
一提到地,她爹才腰桿子挺了挺,“都種了,長勢那個好啊,等秋收了……”
“等秋收了,爹賣了糧食就給你贖回來……”
梅久健談,嗓子此時發堵,半天才輕輕嗯了一聲。
“你哥——”她爹嘆氣,“你們都大了,主意也大,爹做不了主,也找不著他……你若是能尋了他,派人來家知會一下,只要人好好的就成。”
“你在這里委屈了。”她娘拉著她手,摩挲著一遍又一遍道。
梅久的手粗糙,之前她不明白為何傅硯辭要讓她泡牛乳,又讓她涂生肌膏。
可此時她被她娘握住手,她才感受到她娘常年下地做活兒,即便是手心,也有老繭。
仿佛老樹皮剮蹭著她,喇手。
梅久回握住,“不委屈,我在大公子的院子里,大公子待人親和,我日子過得挺好的。”
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同事也都挺好的。”
老兩口并沒明白同事是什么,只是習慣性的點頭。
眼看著時候不早了,梅久送他們出門,又將包袱遞給了她爹,“這錢你們先拿著,買兩件衣服,買點糧食。等過些日子——”
她本想說等過些日子有了錢她再去看望他們。
可八字還沒一瞥。
“這使不得使不得……”她爹臉色漲得通紅。
梅久將包袱塞到他懷里,“拿著。”
她送他們出了角門,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驢車,板車上面一側鋪滿了稻草。
“回去的時候多注意點,下地干活時候也注意點。”
梅久囑咐了幾句,兩人不住地朝她擺手,“回去吧,趕緊回去……”
梅久本想親自送他們走,恰好這時墨風身后跟著大夫,大夫身后藥童扛著藥箱。
梅久只好跟爹娘擺了擺手,跟在墨風他們身后一起往韶光院走。
梅久爹娘直到梅久進了角門,這才往驢車走。
一輛高大的馬車自遠而近奔馳過來,唬了兩人一跳。
狼狽躲在一側,捂著胸口大氣都不敢喘。
馬車停下,先是車夫下來了,自馬車后搬來了模板,然后馬車掀開,兩名仙女一般的女子,一左一右扶著輪椅下來。
然后他們看到輪椅上那人,白衣金冠,,衣服上的花紋都繡著金線,金尊玉貴。
長得極好,像神仙下凡,唯一美中不足,瘦弱了點。
仿佛一陣風就能給刮跑了。
梅久爹咧了嘴,腦海里第一想法:這地里的農活肯定指望不上。
比不上他。
也比不上他兒子。
男人還是要有一把子氣力才成。
他慢悠悠地爬上了車,抬手扶了老伴兒一把。
那公子也往角門里走,按常理說,傅伯明眼睛長在天上,是不會注意到這些人的。
可今日不知為何,他停下輪椅,難得開了口問了門房一句。
“剛才來的人,是誰?”
門房一時有些懵,第一時間開口:“來人,沒來客兒啊。”
其實他沒說錯。
門房管外面客人的拜謁,至于下人丫鬟的家人,哪里算是客人。
傅伯明皺眉,手指向外面,“剛才門口那驢車——”
“不是咱府上門打秋風的親戚,是大公子院子里梅久姑娘的爹娘。”
傅伯明哦了一聲,“難怪……”
“倒是不太像。”他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