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墨風面容古怪,傅硯辭瞬間了然。
“如此說來,還是我連累了她。”
若是永平公主那個瘋子,不是他牽連了梅久又是誰?
正說著,梅久端著藥亦步亦趨進來了。
也是奇怪,方才墨風端著茶盞,秉著呼吸往床邊走,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可如今同樣的動作,梅久也是小心翼翼,邁著小碎步過來,卻是賞心悅目。
傅硯辭與墨風視線交匯,墨風問了句,“要不要卑職——”
“你先下去,東西留下。”
墨風從袖子里掏出瓷瓶,放在了傅硯辭床頭,他隨手塞在了枕頭底下。
“公子,喝藥了。”梅久道。
傅硯辭嗯了一聲,沒動彈。
梅久將藥放在了一旁,從貴妃榻拿起靠枕,走了過來,傅硯辭仍舊一動不動。
梅久心道,無論多強硬的人,得病的時候難免嬌氣。
她面上帶了笑,哄孩子一般,“公子,這個給您靠在身后,坐起來能舒服些。”
傅硯辭不知在想什么,又嗯了一聲。
梅久:……
態度好,就是不配合。
她不得不親自上手,手從傅硯辭后頸插入,將人扶起。
這次沒費力,傅硯辭顯然配合了。
她將靠枕放好,傅硯辭靠了上去,人半坐著,兩人離得很近。
傅硯辭忽道:“我記得你說過,報仇不隔夜?”
梅久啊了一下,才想起來是求他撈春桃的時候說過。
“錙銖必較的性子?”
梅久點頭,忽然想到今天的毒,背后之人她猜測是永平。
“奴婢當然想要馬上報仇,可有時候敵人太強大,只能靜待時機。”
“靜待時機。”傅硯辭重復了一句,自嘲一笑道:“實力不濟,靜待時機……有時候我在想,靜待要待多久呢……”
“是不是等我老了,才能等到這個機會……”
他話說得深遠,梅久聽不懂,不過她能理解,一般病了的人身體脆弱的同時,心里也脆弱,以前心底堅固的心防,可能在病重的時候,會虛弱會自我懷疑。
“哎——”梅久打岔道:“人活一世,當然是為了活個痛快,可人生在世,總是有許多不得已的束縛,哪里能隨意任性呢,大道理誰都懂,也沒看誰一無所憾地活完一生。誰一生沒有糊涂的時候呢。”
傅硯辭定定地看著她,倏地問道:“若是你被人利用,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說這些?”
梅久心中微動,“公子,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少時一起玩土,可能是真心圖個高興,可人大了,朋友相交,都是有來有往的,今天你送我顆白菜,明日我送你個茄子。”
“或是朋友有難之時兩肋插刀,幫扶上一把,出個把子力氣,若是只占人便宜,一毛不拔,一次兩次還好,時間長了,路也走窄了。”
“有人利用我,證明我還有用。”
傅硯辭靜靜地聽著,嘴角緩緩勾起,黝黑的雙面看著她,道了句:“你歲數不大,活得還挺通透。”
梅久:多虧了平日里刷手機,雞湯喝得夠多,隨口就能說。
她笑著將碗遞了過來,“藥涼了,公子快喝。”
傅硯辭接過來,仰頭直接灌了下去,看著他咕咚咕咚地喝藥,梅久笑彎的眼睛漸漸收了笑。
以她如今的地位,就算不甘心利用,又能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