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這是自己的問題,每每獨處時,他也會細細分析自己每一個想法背后最真實的動機,如果說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會有當局者迷的傾向,但絕對不包括他。因為沒有人會把剖析自己當成必要的事情。
正因為太過了解自己,所以他在做任何事之前,無論這件事在外人眼中有多么不合時宜,多么偏激,甚至無法被人理解,他都不會退縮讓步,因為在別人質疑之前,他已經將這件事反復在腦海里預演了很多遍,他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仔細斟酌推敲著利與弊,得與失,看似隨意的舉動,實際他早已胸有成竹。
但凡事總有例外。
比如突然出現的唐雪。
對臧野來說,這么多年,唐雪早已成為他塵封在心底最不想被觸碰的記憶。
即使他早已對兩人以悲劇收尾釋懷了,但并不代表他真的能云淡風輕地面對她。如果說強大如臧野這樣的人還有什么弱點的話,唐雪以及跟她有關的記憶顯然是一個。
在自然界,無論是動物還人類,在受到威脅或者面對危險時,都會下意識產生攻擊行為或者逃避行為。臧野很清楚,他在面對唐雪時的冷漠和攻擊性,其實說到底,都是一種保護自己的偽裝。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什么會下意識想要靠近霍青。
如果這是一種逃避行為的話,那他將注意力放在霍青身上,是不是潛意識里,認為霍青這個人對他來說是安全的可信的。
他信任她,毫無理由。
甚至在她要離開的時候,下意識追了出去。
他想過把自己這種行為合理化,但內心的感覺卻騙不了自己。臧野搖搖頭,有些鄙視自己,年紀大就是心思重,看人家,說什么信什么,多簡單多好。
“臧隊好!”看現場的刑警老遠就看見臧野笑容詭異地往這面走,嚇得他連忙問好,甚至在聽說頂頭上司要復勘現場時,第一反應不是跟在后面,而是幫他開完門后,直接留在了門口。
奶奶腿的,太t么嚇人了,這是破案壓力太大,終于變態了么?
不過好在臧野的注意力并不在這個內心戲豐富的下屬身上,他進門后戴上手套直奔臥室查看,將被子和枕頭反復檢查好幾遍,甚至連枕套都拿下來了,但可惜的是,一丁點痕跡都沒有。
他其實很相信霍青的判斷,雖然她每次下結論時都留有一定余地,但他每次都自動將她在結果前加的‘可能’‘大概’等字眼自動去掉。
“沒道理啊?”他掃視整個臥室,又慢慢踱著步子來到客廳,一臉嚴肅拿起沙發上的抱枕仔細瞧,但都沒瞧出什么名堂。
他從兜里摸出手機,絲毫沒猶豫地又將電話撥了回去,一點都沒想過,剛剛被人怒掛完電話,人家此刻還會不會接。
“嗡嗡”聲陡然在低氣壓的解剖室響起,劉致遠在沒有一點準備的情況下,手里的筆都被嚇掉了。
霍青此時正重新檢查死者的口鼻腔,因為剛才推論完,她想找到更關鍵的證據。
“師,師父……”劉致遠看霍青沒動地方,十分有眼力見走到放手機的臺子旁,掃了一眼,為難地提醒,“是臧隊……”
從他的角度看,霍青似是深吸了一口氣,才平靜地說:“幫我接一下——”
劉致遠聽話地劃開手機。
“開免提吧。”霍青悶悶地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