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冀不置可否,沒有說話。
墨跡很難清洗干凈,可他只需要用靈氣輕輕一刮,再難清洗的墨跡也會很聽話的脫落。
“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李孟嘗語氣平淡,轉頭看著他。
李子冀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同樣看向了他。
李孟嘗淡淡道:“如果你不隱藏自身的天賦,或許你自小就會在國公府長大也說不定。”
他還有下一句話沒說,那就是你的母親李小婉也不會死。
李子冀無法解釋這其中的原因,但他也不屑于浪費口舌去解釋,只是譏諷道:“世上的事情大多只看利益,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只是很少會有人如此直白的將如此不要面皮的事情拿到臺面上來說。”
有天賦,可用,便能留。
無天賦,不可用,便要殺。
面對自己的女人和血脈,連一絲要保留的猶豫都不曾有。
“你今天來這里,不會就只是要與我說這些話吧?”李子冀淡聲詢問,他只是覺得有些可笑。
不咸不淡的說上幾句話,再表示一番國公府的親近,不輕不重的解釋著遂寧那場大水的來由,如此便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嗎?
什么都可以改變,但李小婉是活不過來的。
所以這份仇怨也無法改變。
“你這句話很有意思。”
李孟嘗沒有回答李子冀的問題,而是收回視線放在了面前的那幅字上。
“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
這話的口氣很大,李孟嘗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了些,能寫出這句話的人,卻在遂寧隱忍十九年,當了十九年不上不下的普通人。
且沒有被人看出半點破綻。
“在原本的謀劃當中,桃鐘祭結束之后,今夜的圣朝一定會舉國沸騰,我的手可以伸進都衛禁軍,圣朝內的修行勢力會坐立難安,天下都將有一個好的開始。”
李孟嘗將那幅字摘了下來,放到柜面上:“從扶搖臺,到落鳳峽,再至桃鐘祭,這三步一旦走出去,大幕將會徹底拉開。”
他看著李子冀,目光中帶著說不出的意思:“你以為殺憐月公主是在扶搖臺失敗后墨影那邊臨時想出來的對策,但實際上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打算讓她活著。”
“天下就是這樣,只要能夠達成結果,那么任何人都可能是棋子,如你,如我,并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想要當好一名棋手,那就收起你的怨氣和仇恨,憤怒,永遠是最沒用處的情緒。”
三步環環相扣,扶搖臺和落鳳峽都是最開始的鋪墊,扶搖臺贏棋讓圣皇失威,落鳳峽殺憐月公主讓圣皇失德,最終百年大祭刻名讓圣皇失望。
這是絕佳的謀劃。
完美到了極致。
可惜閉門三十一年的三千院忽然之間又重新走到了臺前,可惜一個誰也沒有放在心上的私生子,卻擁有著和木南山一較高下的棋力。
落鳳峽的行動不知道被誰走漏了消息。
百年大祭甚至使用了神教的牽引術依舊敗在了李子冀的滿山桃花,本來高高支起的大幕,被一只手硬生生按了下去。
“摻和進來就要做好面對一切的準備,而你根本不知道你所面對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李子冀平靜道:“我的確不知道,可我總有一天會知道。”
李孟嘗沉默了一瞬:“也對,但前提是你要能活到那一天。”
李子冀看著他:“我一定能活的很長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