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字還擺在柜面上,與天地兮比壽六個大字就在兩個人的眼皮底下。
“這幅字多少錢?”李孟嘗問道。
李子冀沒有考慮:“送給你。”
當初在國公府,老管家韓山給了李子冀一包金銀,如今李子冀還他一幅字,人情兩清。
李孟嘗沒有說什么,將字帖收了起來,轉身打算離去,只是走了幾步后身形頓住,提醒道:“大幕從來不會倒塌,它沒有被成功掀起,那么迎接這個世界的,會是更莽撞和血腥的撕開。”
打開大幕只有兩種方式。
要么緩緩拉開,要么將其撕碎。
后者要更加的血腥暴力,沒有多少道理可講。
李子冀并不在意,只是想著李小婉臨死前的模樣,想要替這個女人問一句話:“遂寧那場大水淹城之前,你可知道?”
是李孟嘗的授意還是寧夫人的授意都不重要,因為這兩個人是一體的。
可這個答案對于李小婉來說很重要。
李孟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知道。”
李子冀默然,不再說話。
街上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雪,李孟嘗帶著字帖走出了清風雅舍,在邁出門檻之后他抬頭看向了長街對面的拐角。
那里還掛著一串燈籠,大清晨的自然沒有點亮,在冬日的凜風里不停地搖晃著,燈籠敲打著青磚墻壁,時不時的發出聲響。
此刻,一個身穿大紅衣裳的人就站在燈籠之下,目光冷淡的看著剛剛走出清風雅舍的李孟嘗。
李孟嘗微微點頭,轉身離去。
李子冀這時候也走了出來,抬頭也看見了那身大紅衣裳,在皚皚白雪中,紅色總是那么的顯眼。
是三師兄。
“有人講規矩自然就有人不講規矩,在這長安城沒什么,若是出了長安,剛剛那種事最好不要發生。”
三師兄走進清風雅舍,目光同樣在打量著四周的字帖。
李子冀行了一禮,輕聲應著:“知道。”
和敵人離得太近永遠都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尤其是和五境這樣的大修行者離得很近,如果對方對你起了殺心,能夠很輕易的取走你的性命。
即便是事后會招來三千院的怒火,可那畢竟是事后,就算蒼穹倒懸,也已經和一個死人沒有任何關系。
憐月公主泡好茶送了過來,只是臉上的神情卻顯得有些僵硬,先前李孟嘗來到清風雅舍的時候,她就站在后門外,所以將二人之間的交談聽得很清楚。
或者說李孟嘗其實并沒有避諱她的意思,甚至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話會不會被她聽到耳朵里。
曾經以為是合作捆綁在一起的利益,結果轉瞬間發現自己其實早就是注定好要被拋棄的棋子,哪怕是心里早有預感,可當這件事真正擺在眼前的時候,憐月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李子冀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出言安慰,他和憐月公主算不上是朋友,只是腦海中響起了李孟嘗剛剛說過的那句話,在這個世界里,任何人都可能會是一枚棋子。
走上扶搖臺,敲響桃鐘祭,僅僅只是揭開了這個世界的一角。
天色已經亮了半晌,南林巷四周響起的嘈雜聲音越來越大,甚至還能夠聽得見鑼鼓之音,李子冀知道這是圣朝百姓在慶祝昨天的桃鐘祭。
每年的桃鐘祭結束翌日,百姓們都會自發上街慶祝,甚至朝廷還會在每條街上都特意布置小攤子,上面擺滿了禮部早已經準備好的小玩意,免費發放給所有人,顯得格外大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