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歲目光一沉,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難道真的要把她逼到梨園去待著?那傳出去只怕會被不少人嘲笑。
洗劍宗掌教的女兒卻不愿意留在洗劍宗的地方,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充滿諷刺。
他讓陳草回去單純是不希望對方在這里待太長時間,畢竟在這里鎮守,蕭千歲自己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圣朝所獎賞之物資,除了大部分送去樂游山之外,還有一部分會送來這里,不僅如此,還有不少隱形的好處。
陳草是陳無淚的女兒,身份畢竟敏感,留在這里總會有讓蕭千歲有一種受到枷鎖之感。
許多事情都是看不到盡頭的,比如普通人之一生要賺多少錢才算足夠,比如在這里等待李子冀要多少年才能回來。
普通人看不到功成身退的那一天,于是便只能埋頭干下去。
陳草也不知道李子冀需要多久才會回來,但她愿意等下去,總有一天會知曉一個確切的消息,無論是不是死訊。
這種女兒家的心思并不能瞞得過蕭千歲,他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好的,反而覺得十分幼稚。
“你下去吧,既然不愿意回樂游山,那便好自為之。”
蕭千歲背對著她,淡淡說道。
陳草沒有說話,轉身走出了屋子,只是和以前比較起來,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衰落了不少,就好像是一直以來為之奮斗的目標忽然失去。
就像圣朝百姓想在長安城買一間宅子,剛開始算好奮斗三十年可以買下一間,為了這個目標努力,做什么都帶著力氣,可后來有一天發現長安的房子價格翻了數倍,一輩子也是買不起的,渾身上下的精氣神瞬間衰落。
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疲憊不堪。
現在的陳草就有這樣的感覺。
被兩位大修行者追殺,事后三千院找上了門,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子冀還會活著嗎?
這個念頭只在她腦海中閃過一瞬就被壓了下去,這個問題的答案并不難,但她卻并不想思考的太深。
“何必繼續去堅持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走下屹立在山林之中的樓閣,孫山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陳草,說不清是嘲弄還是妒忌。
他是蕭千歲的弟子,在洗劍宗的地位本也不低,若是能夠和陳草聯姻,那以后有很大概率會成為洗劍宗的掌教,孫山的心里,時常泛起這樣的心思。
陳草并未看他,從割草行動來到祁連山的那一天開始,她從未認真的看過他。
“沒有堅持下去,又怎么知道這些事情沒有意義?”
人生漫長,總會生出諸多念頭,卻又因某些原因無法付諸行動,等過了許多年后再回頭看,便只剩唏噓釋然。
可你早已經無法去追尋曾經的意義了。
夜已經快要結束,距離天亮還剩片刻功夫,天空已經亮起了顏色,漫長的祁連山脈似乎正在被喚醒。
“我實在是不忍心吵醒他們的美夢。”光頭男人摸著自己的光頭,望著遠處山林里佇立著的木殿閣樓,嘴里說著類似不忍心的話,但那雙眼中的目光卻滿是興奮。
能有這么一個光明正大動手的機會,他開始高興得很。
木木望著山林之中,棲封琴釋放著無形的屏障阻隔著他們幾人的氣息以免被祁連山前的大陣捕捉到:“那就干脆些,讓他們醒不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