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國北境,落雁關。
霜降后的第一縷朝陽照在城頭,鐵甲凝冰,旌旗凍成硬片。
任如意抖落劍尖血珠,回頭望向關外。
荒草盡頭,一道黑煙筆直沖天——那是北蠻游騎劫掠后的村莊,第三座。
“朱衣衛的動作比往年快。”
她低聲道,嗓音被北風磨得沙啞。
副將遞來軍報:“探子回報,安國境內也在找人。”
軍報右上角,朱砂圈出一個陌生代號——
“零號”
旁注小字:叛逃,身負“不死秘術”,生死勿論。
任如意指尖在“零號”上停了一瞬,眼底泛起極淡的漣漪。
“朱衣衛的刀,終于砍向自己了么?”
同一刻,關內三十里,破廟。
莜莜蹲在供桌下,用匕首尖撥開一具尸體的手指。
那手指僵曲成爪,指縫卻死死攥著半枚朱衣衛令牌——
銅質,邊緣焦黑,像被火烤過。
她掰開令牌,背面烙著一個“七”字。
“來晚了。”
莜莜喃喃,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廟外腳步窸窣,三個蓬頭垢面的流民探頭進來。
看見尸體,眼睛一亮,如狼見羊。
莜莜起身,把令牌納入袖中,順手扯下尸體腰間水囊。
流民見她孤身,互望一眼,貪婪壓過畏懼,舉棍圍上。
“姑娘,把水留下!”
莜莜抬眼,眸色淺淡,像兩片凍湖。
“想要?”
她拋下水囊。
流民爭搶瞬間,寒光一閃——
匕首未出鞘,只用鞘尖,已點中三人膝彎。
“噗通”連聲,流民跪成一圈,抱腿哀嚎。
莜莜跨過他們,走出破廟,陽光照在她新換的粗布衣裳上,干凈得突兀。
遠處,落雁關城墻如一條蒼龍,伏在霜雪之間。
她抬手覆上臉——
人皮面具已換成一張再普通不過的“村姑”臉,皮膚蠟黃,眼角下垂,唯有一雙眸子冷得驚人。
“任如意,我替你擋了第一刀,你可別讓我失望。”
關內驛站,夜半。
任如意卸甲,用雪水擦劍。
帳外忽傳喧嘩——
“抓住奸細!”
火把亂晃,鐵甲碰撞。
她皺眉出帳,見兵士押來一人。
那女子被反剪雙臂,衣衫襤褸,卻背脊筆直。
火光下,她頸側有一抹暗紅胎記,狀若飛鳥。
任如意心頭驀地一跳——
同樣的位置,她曾在朱衣衛“藥人檔案”里見過:
零號,頸有雀痕,血脈特異。
“姓名?”她問。
女子抬頭,眼神茫然,嗓音沙啞:“阿丑。”
士兵踹她膝彎:“老實點!方才見你偷馬,還敢狡辯?”
女子跪倒,卻不呼痛,只重復:“我要見將軍,有軍情。”
任如意瞇眼,揮退兵士,俯身捏住女子下頜。
“誰派你來的?”
女子張了張口,突然身子一軟,暈厥過去。
任如意探她脈息——紊亂虛弱,卻暗含悠長后勁,是朱衣衛“鎖息功”特有的脈象。
“關起來,我親自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