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邁出,左手“啪”地一聲合上去,拍在槍托上發出清冽的脆響。
第三步邁出,他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然后頭頸一側看向圍觀眾人的頭頂。
學生兵被震得有的掩嘴有的倒退有的驚呼,陳一鳴都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無形之中攥了一把。
面無表情該怎樣體現不怒自威?
有人說通過調動面部肌肉,有人說通過聚焦眼神變化。
那如果肌不動眼無焦呢?
大概就是眼前的段一寧了,沒有面部抽搐,也沒有凌厲眼神,但那雙眸子非常直觀地傳遞過來一個信號。
起開!螻蟻!
他的臉明明是略微向上仰視的,但偏偏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而且是那種蒼鷹搏兔的俯視。
弄死你,與你無關。
而當他的步伐從齊步轉為正步之后,卡卡卡地行進聲神奇地淡化了那種漠然,俯視則同步轉化為威嚴,令人在目不轉睛注視他的時候,忍不住想要微微瞇起眼。
就像是盯著頭頂的太陽。
等段一寧演完收功,連跟他慣熟的石磊都忍不住問道,“老段你啥時候練的這一手,以前沒見識過啊,演了什么新戲我不知道?”
段一寧打了個哈哈,“近期也走訪了幾位老前輩,私下里找了找感覺,純屬照貓畫虎,人家是山虎,我這充其量也就是家貓。”
陳一鳴同樣驚為天人,他其實只想讓段一寧模仿個形似而已,用來教育一下學生仔們,別以為手上有槍就是兵了。
畢竟84閱兵式上的兵都是剛在火線上摸爬滾打過來的,演員再怎么追求體驗生活,也不能真跑去中東打個工吧。
老段無愧于戲瘋子的外號,別管他用的是啥法子,不帶妝純即興,給出來的東西已經有了五分神似。
<divclass="contentadv">他這一手瞬間鎮住全場,學生兵們連拿槍都規矩了不少,安安分分地正背在背上。
而石磊他們幾個無不面露苦色,姓段的不講武德,憑空高出好一大塊,讓他們怎么填補?
還是最上進的李明亮率先提問,“段老師,你剛才到底是怎么演的,能指點一下我們嗎?”
老段倒是不藏私,當即回答道,“首先你得有生活,然后你得沉下去,接著反復不停地練,先在心里練,心里練熟了再對著鏡子練,最好有人幫你錄下來。”
李明亮等一干學生聽得一臉懵逼,說的都是啥玩意,拆開來每個字都明白,組合在一起完全聽不懂。
有什么生活?沉下去干嘛?反復練個啥?
石磊橫插一句說道,“算了算了,老段的路子你們千萬別學,我學了一次差點兒沒走火入魔。
知道我們團里給他的外號是什么嗎?戲妖!妖怪的妖!
這人每部戲都能整出一套不一樣的演法,太個人化了,不是你們該學的東西。”
他對著學生說完之后,又看向陳一鳴,“陳導,實話實說,剛才老段那種八風不動而殺氣四溢的狀態,我這些天也試過,自問不大揣摩得來。
我想問一下,這是通信參謀的特例,還是貫通全片的氣質?”
陳一鳴聽得出石磊的潛臺詞,也明白張宇、張毅和毛豆肯定都很關注這個問題。
表演雖然是一種經驗主義導向的技藝,但既有理論已經總結出一些模板和套路,很多非主流的邊緣角色,表演起來并不一定特別困難。
演一個變態殺人犯,不需要演員真去殺個人碎個尸來體會犯人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