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狗言狗語垂拱而治
陳一鳴轉動著旋鈕,一幀一幀地拉片看素材。
林蕭實在受不了這個裝逼犯,拽著陳一鳴的胳膊把他掰正過來,要求其正面回答問題,就差來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
結果可倒好,陳一鳴的回答直接閃了兩個人的腰。
“哪有什么標準,這場戲從頭到尾我評價過一次嗎?我只是問木頭和保羅,還能不能拍,沒錯吧?”
林蕭倒吸了一口涼氣,試探著問道,“如果他們說不能拍呢?”
陳一鳴兩手一攤,“那就收唄,從已經拍出來的素材里挑一條最好的。”
林蕭覺得自己長見識了,原來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如此之狗,狗到堂而皇之地說出如此狗言狗語。
桑平沒像林蕭一樣喊打喊殺的,沉思良久之后,他跟陳一鳴說道。
“所以你是真的把這場戲的主導權完全下放給了小劉和保羅,讓他們兩個跟著感覺走?”
陳一鳴掙脫開林蕭掐他脖子的手,忙不迭地連連點頭,“桑老師說的太對了,我就是這么想的。林哥你別一驚一乍的,多跟桑老師學學。”
林蕭恨得牙癢癢,直接反駁道,“你丫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早看透了伱的心肝脾肺腎,肚子劃開里邊全是黑的。
你老實回答,就剛才那一條,假如木頭或者保羅走位失誤,你會不會把他們叫過來,再問一遍還能不能拍。”
陳一鳴羞澀地一笑,手還在頭頂比劃了一下,“天花板都撐開了,吊頂肯定要跟著往上提啊,如果真是你說的那種情況,林哥你捫心自問,會不會覺得可惜?”
林蕭被說的啞口無言,論藝術追求他比陳一鳴更偏執,代入一下就知道,自己是肯定會繼續拍下去的。
這時候桑平發了一通感慨,打斷了兩人的拌嘴。
“干攝影干了大半輩子,沒想到今天能看到這樣一場戲,不怪人說活到老學到老。
一鳴,我覺得,你是有目的、有意識這樣搞的,你的自信心是哪里來的,你憑什么能夠認定,木頭跟保羅能起化學反應?”
桑平問的認真,陳一鳴也就收起了與林蕭的插科打諢,坐直了回答,“只能說是無奈之舉吧,這幾天晚上回到駐地,我都要拉片拉到后半夜,把當天的素材反復看上很多遍。
無論是木頭,還是保羅,都給我一種越來越無視鏡頭的感覺。
木頭無視鏡頭是好現象,說明他越來越沉入角色,可是保羅也給我這種感覺,就非常奇怪了,攝影師怎么可以無視鏡頭呢。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桑老師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最后那一條,木頭的動作已經談不上設計,更多是源于身體本能,因此給人的感覺是既突兀又和諧。
即便如此,特寫鏡頭依舊流暢準確,甚至還帶有一定的引導性,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消解掉觀眾對木頭舉動的誤解。
我想可能與我們的長鏡頭拍攝方式有關系,過去一個禮拜,沉到戲里的不止是木頭,還有他身邊的保羅,木頭演得越靠近本真,保羅受到的情緒吸引也就越強烈。
當然,這都是猜測,我也沒跟保羅交流過,也許他只是熟能生巧也說不定。”
陳一鳴嘴上這么說,其實他心里已經有了理論假定,演員和攝影師就該是二位一體的。
既然演員隔著大屏幕只是一閃而過,就能被觀眾精準捕捉并與之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