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克微笑搖頭,在筆記本上記下,“留白的藝術,滑頭的導演”。
他一直期待著看到第一主角的成長弧光,也猜想著第二主角會以何種方式落幕離場。
結果么,部分滿足期待,部分體驗愉悅,部分意猶未盡,部分啼笑皆非。
他注意到了陳一鳴一個極為個性化的特點,就是在平衡的觀感之上,玩弄極端。
比如從電影開始到現在,從未出現過的對手。
比如一個接一個的道中人,都是貓一樣的性格,絕不肯死于人前。
一次兩次是偶然,一直的偶然自然就是必然。
顯然這是導演刻意的設計,就像是頑皮的孩子,固執地要求家長陪他一直玩兒無聊的游戲。
只不過波拉克并不反感就是了。
因為第一主角的成長,符合波拉克的心理預期,并沒有讓他感到重復與乏味。
與普通觀眾不同,不管是眾炮齊鳴的大場面,還是狙擊手對決的戰斗戲,波拉克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居于鏡頭次要位置的木小林。
于是他收集到了足夠的線索,并將之串聯成線,描畫出木小林成長的暗線軌跡。
因為親眼目擊重炮轟擊的震撼場面,敵軍炮兵的真實具象,終于與耳濡目染的犧牲畫上等號,少年的心靈經歷了第一次轉變。
在被參謀當頭棒喝之后,扭轉報仇雪恨的狹隘思想,重新找回純真的初心,恢復到雀躍的本性,這是第二次轉變。
狙擊戰中剛剛結識的朋友,下一刻就面臨死別,波拉克本以為這會是第三次轉變。
然而他被導演耍了,劇情突然急轉直下,危機紛至沓來,少年根本就來不及轉變。
參謀踩上地雷光速謝幕,只留下一句話和一個軍禮,朋友與導師先后離去,兩次轉變合二為一。
而第二主角的最期,波拉克按照戲劇理論早已認定是全片的重頭戲,導演居然在這里直接留白了。
反常的是,波拉克仔細梳理內心的觀感,發現自己并未抱有任何負面情緒,也就是說,參謀如此落幕,他完全能夠接受。
所以他才會感覺意猶未盡和啼笑皆非,一般來說,公路片中的第二主角怎么謝幕,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誰都知道第一主角的人物弧光需要催化劑,這只能由第二主角提供,如何讓這個固定套路具有新意,十分考驗導演的功力。
讓波拉克沒想到的是,陳一鳴在這個關鍵問題上耍了滑頭,憑借一鏡到底的任性資本,強拉硬拽地把視角從第二主角遷移至第一主角。
偏偏波拉克又不得不承認,這種處理方式從邏輯上是說得通的。
因為電影前半部分為這一刻做了大量的鋪墊,比如參謀冷峻、少年木訥的性格塑造,比如對話簡潔的整體風格,比如配角一以貫之的隱蔽下場。
現在少年已經具備了蛻變的基礎,欠缺的是一個恰當的時機。
波拉克饒有興致地看著大熒幕上茫然前行的少年背影,猜測著陳一鳴接下來又會如何“折磨”他。
這一段有點拖,本來想一口氣寫完,但是寫到后半夜實在寫不動了,明天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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