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伸進褲袋掏手機,實在不行就只能電話遁了。
最終解救了陳一鳴的是段一寧,他擠進人群打著蔣帥導演的旗號,把陳一鳴撈了出來。
陳一鳴剛想夸獎老段機靈,后者已經把他拉到酒會大廳外廊的一個卡座里,里面坐著3個男人。
合著老段不是忽悠,而是真有人找他啊。
段陳二人在空位坐下,正在高談闊論的3人也收住話頭。
互相引介過之后,陳一鳴才知道,在座的3位都是導演,也都是歐洲三大的常客,算是一個小圈子。
為首的蔣帥長得圓圓胖胖,皺巴巴的西裝敞著懷,露出飽滿圓凸的腹部,留著短寸的腦袋同樣圓滾滾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民國風的圓框眼鏡。
段一寧與蔣帥頗有淵源,那天他回答觀眾提問時,提到的那個愿意懟著他的臉一拍一天的導演,就是蔣帥。
后來蔣帥攜《漂泊》也參加過當屆的戛納電影節,只不過不是主競賽單元,而是降一格的“一種關注”單元。
跟蔣帥并排坐的高個子男人叫樊小龍,與陳一鳴在開幕式上一面之緣。
別看長得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其實才24歲,比陳一鳴還要小。
他算是蔣帥圈子里的后起之秀,自編自導的《花活兒》入圍了本屆戛納的短片單元。
坐在蔣帥對面的是一個瘦猴兒一樣的老頭兒,刀條兒臉上一臉褶子,下巴上還留著兩綹山羊胡子,那副尊榮實在是沒法恭維。
一通姓名陳一鳴還真有些印象,賴之非,旅居歐洲的華裔著名作家、編劇、導演。
之所以知道這個名字,是因為賴老師稱得上華國文藝導演的領路人,孫旺泉見了都要稱呼一句老前輩的那種。
他算是把八十年代傷痕文學帶出國門,進而在歐洲三大電影節開宗立派的第一人。
早在1987年,他就把自己創作的知青小說《文豪苦女》搬上了大熒幕,一舉拿下了第二年的戛納評審團大獎。
國內當時對歐洲三大簡直是頂禮膜拜,賴老師一出道,就成了國內導演的指路明燈。
兩年后,他又改編了自己的同類題材小說《夜鶯》,在柏林擼到一座銀熊。
隔年,孫旺泉復刻他的成功路徑,一舉在威尼斯摘下金獅獎,青出于藍了。
于是,迷茫的華國導演們都知道應該怎么玩兒了。
尋找最原生態的村鎮為背景,緊扣掙脫蒙昧、擁抱文明這一主線,最后務必再加上一點悲憫與反思。
用桑平老師的話總結一下,就是“販賣苦難”的河殤流。
蔣帥他們這代導演,或多或少都這么干過,有的是真心相信,有的是討好金主,有的是追求獎項。
不過成就最高的,還得是賴老師。
因為孫旺泉、蔣帥他們都在國內,得服電影局的管,而賴老師人在歐洲,電影局管不到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