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class="contentadv">會議室眾人都很熟悉這個故事,因此分鏡過得很快,王威簡單說明十幾分鐘就講完了。
跟陳一鳴腦海中的原片相比,王威的處理要更加明快一些,這里的明快不是指畫面風格,而是敘事節奏。
音樂的節拍可以反映情緒,四二拍跟四四拍相比,哪個更快樂一聽便知。
電影的節奏同樣如此,王威的敘事就有些趕,單一場景呈現為一種繁復瑣碎的風格,特寫和跳切比較多,限定時長的前提下,就顯得內容過于飽滿,觀眾的眼睛恐怕會跟不上趟。
這種風格讓陳一鳴想到了前世的《諜影重重》系列。
顯然這路子有點兒跑偏,《非常嫌疑人》沒多少動作元素,全程都是言語交鋒,鏡頭數過多給陳一鳴一種故弄玄虛的感覺。
果然段一寧開口了,“王導,我不知道實拍的時候鏡頭是否還是這樣跳躍,但作為演員,我認為這樣處理并不友善。
拋開團伙作案的段落,只談審訊的戲份,區區兩個人的場景,真的需要這么多的鏡頭數嗎?
像338頁的這幾個特寫,先是眉毛,再是手指,然后跳切咖啡杯,再回到面部大特寫,按照劇本,這里包打聽言語誘導警察相信了答案之下的另一個答案,我的表演設計跟你的鏡頭調度格格不入。
我認為,這場戲的主角只有我和警察兩個人,是完整的兩個人,彼此的反應都應該盡可能一絲不漏地呈現給觀眾,這樣每一個伏筆才真正具有其意義。”
老段的發言不留半分情面,等于是全盤推翻了分鏡稿的設計,王威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得干干凈凈。
會議室陷入了尷尬的安靜,小美和李陽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個研究保溫杯,一個沉迷按手機。
既然段一寧率先開炮,陳一鳴也打算暫時作壁上觀。
良久之后,王威干笑了一聲,開口辯解道,“段老師,我不同意您對鏡頭數的評價,這是導演組深度討論后得出的整體風格,我們是有通盤設計的。
快切的風格可以極大地增強觀賞性,傳統探案電影過于一板一眼,觀眾早就厭倦了,我們希望《非常嫌疑人》回避掉過往的刻版敘事,給觀眾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至于您說的完整性問題,我想可以繼續微調,在快節奏下保留更多的表演細節。”
王威的話很是婉轉,但意思很明白,原風格必須堅持,你老人家的表演還是得被細細地切做臊子。
陳一鳴見識過段一寧對專業的固執,想來這根大炮仗馬上就要升空爆炸了。
隨后老段的表現完美驗證了陳一鳴的預判,他站起身來到會議室前方講話的位置,當眾直接演了一段。
他側身站在那里,左半邊朝向眾人,身體詭異地后仰傾斜著,仿佛面前真有一個人咄咄逼人地壓迫著他,逼問著他。
眼皮明明低垂著,在極力回避著與未知視線的對視,然而一側臉頰不斷抽動著的肌肉線條,又給人一種莫名有底氣的感覺。
“……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真的記不清。當時我快被嚇死了,甲板上到處都是死人,遍地都是血。
腳踩在上面不停地打滑,我用盡力氣才沒有發出聲音。
我都說了三遍了,看不清那個黑衣人的臉,他的帽檐壓得很低,衣領又豎的高高的,聲音低沉沙啞,我確定之前沒聽過這個聲音……”
一長段臺詞,段一寧說的分毫不差,顯然早已爛熟于胸。
只不過,跟一氣呵成的臺詞不同,他的表演卻是一節一節的,像是關節缺油的機器人。
對照著分鏡稿才能發現,他的停頓剛好對應著每一次切鏡,跳切越快越多,他的表演的頓挫感就越是劇烈。
段一寧從來不浪費口水耍嘴皮子,既然王威說快節奏觀賞性強,那就現場演出來看看,而且一步到位,連后期剪輯都省了。
三個萌新導演面色灰白,可見被打擊得不輕。
陳一鳴倒是心里有數,老段明擺著是老銀幣耍牛虻,他剛才的這段表演跟分鏡風格完全是兩回事,帶著濃烈的話劇風。
話劇怎么可能剪輯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