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以為,方伯在抄沒三族家資之后,可賣其田宅土地,但不可賤賣一則可表朝廷之寬宏與善待諸族之意,二則也可借此告知諸族,方伯所行并無不妥,大漢律法,非強族可以踐踏”
“至于兩郡諸族,若有對此事有異議者,豐自往說之為方伯分憂解難”
一番話說的極為有力,又極為中肯,讓人聞之動容。
劉儉站起身來,走到田豐面前,向著田豐作揖道“神人無功,達人無跡,先生公私分明,有天姿朅杰,誠謂天下之菁英,請受劉儉一拜。”
依田豐的茂才身份,劉儉即使是州牧使,但這一禮他也算是勉強當的起了。
不過他還是急忙起身,閃到了一邊,讓開了劉儉的禮數。
田豐對劉儉道“方伯不必如此,田豐如此行事,乃是敬佩方伯為人,方伯肯為一縣義軍遺孀而行此諸多為難之事,令豐感慨萬千,只要是田某能夠做到的,方伯盡管開口,豐絕不推卻”
“元皓先生能有此言,令劉儉感慨萬千,可惜我這冀州牧使,終究是當不了多久,早晚都會被調回京師,不然劉儉一定拜請先生為州牧別駕,留先生在身邊興國安邦”
田豐笑道“經此一事,豐亦看清方伯為人,方伯行事之風,甚和豐之心意,可惜不能相伴,卻屬憾事。”
劉儉道“若劉儉回京或是翌日下派往其他州郡,先生可愿相隨”
田豐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不過其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
在這個時代,鄉土對士人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類似于韓當,程普,關羽這樣家門不富,門第不高,孜然一身的江湖草莽來說,碰到一個好君主,或許可以跟隨主人輾轉流離,四處奔著創業,但對田豐這樣的士族來說不行。
要么入正規仕途,奔著當兩千石使勁,光宗耀祖。
入仕不行,如果選擇被地方征辟,那也得是守家待地才行。
人離鄉賤,再好的恩主,與家族產業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當然,若是可以,也并不是完全不能離開本州,但至少不能離的太遠。
他冀州人,去幽州或是青州,倒也算勉強。
但若是一個冀州士人,一桿子給人家支到江東去,不論給他多高的待遇,大部分人在內心中還是接受不了的。
田豐答應了劉儉,幫忙去安撫常山和鉅鹿兩郡望族,不讓諸族因為真定三族被除而有所異動。
如此一來也算是了卻劉儉心中的一樁難事。
而劉儉也借著這次機會,與田豐相識,雖然最終田豐沒有歸于劉儉帳下,但很顯然,他對劉儉的“正直”的行事之風感覺不錯,而劉儉也對田豐的“正直”很是滿意。
翌日若有機緣,劉儉打定主意,一定要將田豐這樣的“高風亮節”之士收于麾下。
田豐走后,劉儉單獨找常山王劉暠談了一次,而這次的談話內容,將常山王劉暠徹底給驚住了。
“什么”
當劉儉對常山王劉暠說完他的想法之后,劉暠似激動又似驚恐的從原地蹦了起來。
他直勾勾的看著劉儉,那雙眼睛中的灼熱目光,似乎都能將劉儉給燒化。
“你要諫言陛下,授予諸侯王開府之權德然你瘋了不成陛下會活剮了你的”
劉儉伸出手,示意劉暠稍安勿躁。
“我并不是妄言,經過這一次在地方任西冀州牧使的經歷,我看到了很多,也感受了許多,大漢劉氏在地方的威信已全無,縱然是日后在地方立牧,但可用宗親的數量也著實太少了,并不能支撐起皇權延伸地方。”
“昔年,自高祖皇帝之后,大漢諸帝一直在用地方諸豪去限制諸侯王的權柄,以鞏固皇權,時至今日,諸侯王確實被限制的死死的,誠可謂是十王九廢,”
“但現如今,情況完全反過來了,地方諸豪的勢力實在是太強了,而在黃巾之亂后,各地諸族又都在暗中儲蓄力量,當此時節,必須要請陛下重新賦予各地諸王一定的權柄,才能在地方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