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將“皇帝”二字咬得輕佻,那雙似琉璃的眸子朝院外斜睨,分明在等暗處耳目將這話遞出去。
“小祖宗!”
橋蕤急得去捂她嘴,心里暗自后悔,就不該帶著小祖宗來河北,剛到就給老子惹禍。
眼見老爹大手伸來,俊美小廝卻如靈蛇般縮頸子躲開。
她順勢躲到楊弘背后,探出半張芙蓉面沖父親吐了吐舌頭:
“楊叔您評評理,咱們千里迢迢而來,倒不如邯鄲城的麻雀有面子?”
楊弘捻須的手懸在半空,這丫頭三言兩語既撒了氣又不落話柄;不禁令他想起臨行前,這鬼精靈混入使團的手段…..
想到這些,楊弘眼角的笑紋又深了幾分。
“還不退下!”
橋蕤作勢要掌,寬袖帶起的氣流驚飛梁燕。
而俊美小廝卻抱著暖爐跳開三步,腳上鹿皮靴跺得青磚脆響:“父親好不講理!”
就在她轉身間,卻悄悄將楊弘腰間銅牌往袖中一帶,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宛如彩蝶掠花。
房外廊下,橋蕤的親隨喬洪正盯著階前冰棱發呆,這河北的天氣比淮南冷了好多,你瞅著冰棱子。
忽然,喬洪后頸一涼,扭頭就見自家小主斜倚朱欄,兩指夾著不知從哪摸來的蜜餞,在她唇邊晃呀晃:
“洪叔,我在淮南就聽說,邯鄲有一種叫蜜漬梅子的東西,據說吃了能讓人忘了祖宗八代….”
喬洪剛要開口,忽見自家小主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張銅牌:“洪叔,走,咱們現在就去街上瞧瞧!”
喬洪一臉難色:“小主,這需征得將軍同意!”
“洪叔,這銅牌就是家父給的,你說他同意沒有?”
少頃,一身女扮男裝的小喬,手持銅牌大搖大擺的邁向鴻臚館大門。
她故意壓著嗓子,對門外欲上前詢問的守衛道:“楊特使派在下出街采買!”
說著,腳下鹿皮靴已跨出門檻。
后方,喬洪追出來時,正瞧見自家小主將手中銅牌往門衛眼前湊了湊,噗嗤笑道:“這下可看清你們鴻臚寺發的牌子沒?”
語罷,小喬將銅牌揣入袖中,拎起衣擺便往長街奔去,她紅色的中衣從皂衣外袍下翻出半寸,恰似冬日跳動的火苗……
喬洪抹著汗追到西市大街,前方人潮如織,他目光四巡,只見自家小主正在街邊踮腳挑選草靶上的糖葫蘆:“我要這兩串!”
說著,小喬從腰間皮抄內摸出一沓龍幣,看得賣果郎眼睛都直了。
“給你一百,不用找了!”
小喬遞出一張百文龍幣,拈下一串糖葫蘆,往剛至面前的喬洪嘴里塞:
“洪叔且嘗嘗,聽說北方的糖霜能甜掉牙呢!”
突然,長街前方駛來一輛馬車,馬車雖然看著很普通,但馬車周邊的護衛一個個虎背熊腰,一身殺伐之氣,懾得街上行人下意識的避讓。
小喬咬著半顆糖葫蘆,對身旁喬洪道:“洪叔你看這些人,個個壯的像狗熊,感覺一拳就能打死人!”
喬洪嚼著糖葫蘆:“小主想說什么?”
“上次你不是來過嗎?想想有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這些狗熊?”
小喬美目流光,在淮南老家時,他就聽說河北趙云身邊有一支如狼似虎,無堅不摧的虎衛,特別在來邯鄲的路上,她還專門向楊弘打聽過那支傳得神乎其神的虎衛。
喬洪聞言恍然,不禁想起上次來邯鄲,趙云身邊不就是有一群這樣的人嗎?雖然這次只有十來個這樣的人,但仔細一瞅,還真有點像趙云身邊的虎衛。
“小主的意思是,車內之人,很有可能是北明皇帝?”
“洪叔,你攔在路中,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喬洪渾身一顫:“小主,你這是支瞎子跳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