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見亮。
五更梆子方落,紫禁城朱雀門外已隱隱傳來車輪碾過青磚的悶響….
北明沿襲前漢舊制,逢五望朔必開大朝,此刻數百輛朱漆車駕盤踞于宮墻之外,車檐銅鈴在寒風中簌簌作響。
禁軍按劍立于三重闕門兩側,甲胄映著宮燈流火,恍若天兵持炬鎮守天門。
當第一聲雞鳴破曉,奉天門城樓上九丈高的景陽鐘轟然震響:“咚!”
朱雀門內,三十六名力士合力推動宮門,鉸鏈轉動的聲音,如悶雷碾過天際。
這時,一隊司禮監太監手持云紋牙牌,自宮門洞內魚貫而出….
他們腰間的玉帶,在晨霧中折射出泠泠青光…為首太監展絹高誦:
“天威咫尺,百官入覲!”
宮門外,緋袍重臣們霎時整肅衣冠,依照品秩自發列成九行。
“趨——”
鴻臚寺卿孫乾的唱喏聲劃破長空,百官立即垂首疾行。
百官衣擺在晨風中翻卷,無數官靴踏過靈波橋的聲響,竟似春蠶噬桑般整齊劃一。
奉天門內,奉天殿漸顯真容,九重丹陛層層疊上云端,蟠龍柱上金漆在朝暾中流轉,映得眾人不得不以笏板遮面。
待百官行至奉天殿前,忽聞檐角銅鈴齊震;七十二扇雕龍槅扇次第洞開,殿內百盞纏枝蓮紋銅燈,驟然點亮,將蟠龍藻井照得金鱗畢現……
領事太監謝頏手捧玉軸圣旨立于丹墀,身后二十四名虎衛執金瓜斧鉞分立左右,斧刃寒光恰與殿外漸起的朝陽輝映。
緊接著,一眾官員趨身碎步入殿…..
禮樂聲中,黑金龍袍掠過九龍屏風,十二旒冕冠垂下的白玉珠串微微晃動,在晨曦中劃出數道朦朧光暈。
“吾皇萬歲!”
一見圣駕臨朝,眾朝臣齊刷刷跪伏,山呼聲似驚濤拍浪。
趙云雙手微展,目光掠過殿中百官:“眾愛卿平身!”
“謝陛下!”
百官唱謝起身,余音繞梁。
尚書令沮授蟒袍微振,象笏在晨光中劃出凜冽弧線:“陛下,兗州曹賊挾偽漢矯詔,裂封九王,今各鎮豺狼皆披王袍而嚎,斥我大明承天不正!”
“土雞瓦犬之盟,安敢撼山?”
沮授話語剛落,殿中聲若驚雷炸響,麴義玄甲鏗鏘出列,鱗甲相擊竟似沙場金柝驟鳴。
這位在歷史上威名赫赫的先登大將,倏然單膝觸地,戰盔紅纓如燎原之火:
“陛下,各地諸侯看似響應曹操,實則貌合神離,好比西涼馬、韓二人,二人素有嫌隙,臣只需領本部鎮蕭關,便能使二人未出隴山,而自相攻伐!”
“將軍壯哉!”
御座上,趙云唇角微揚,鎏金冕旒后眸光如淬火寒星。
他屈指叩響龍紋劍鞘,聲震玉階:“子善,朕募的二十萬虎賁何在?”
“回陛下,自募兵令一出,各郡青壯負糧景從。今不過月余,新募甲士已逾十萬!”
兵部侍郎曹性應聲出列,緋袍激蕩如戰旗;他原本以為募集二十萬新兵很費時,未曾想才一個月時間,各地上報的兵員數量,就已超十萬,照這么下去,不用到歲末,就能募集二十萬虎賁。
曹性此言,對大明百官可謂是一記強心針,人人神情振奮….
“稟陛下,軍工城十萬匠作晝夜不息,新鍛陌刀可斷奔馬,三棱箭鏃能透重鎧!”
軍器監呂橫威聲震殿瓦,似有金鐵之氣撲面而來。
司農卿魏攸捧牘上前,蒼老聲線帶著稷神祠的粟香:“陛下,幽冀糧倉新納粟米八百萬石,河套牧場更有百萬牛羊。縱五十萬大軍遠征三載,臣亦能使其晨炊星飯!”
魏攸語落,太府寺卿朱富手持賬簿出列:“陛下,我大明百業蒸蒸日上,國庫充盈!”
趙云雙目如電,雖然朱富沒有明說國家有多少錢財,但充盈二字可顯其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