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廣看著面前已經做好準備,渾身上下都是戰斗姿態的周術嘆了口氣:“此次入長安城,不知你我是否能夠活著回去啊。”
周術倒是不在意:“昔年秦末的時候,你我為了自身的安全而不顧天下,這已然是違背了你我心中的道,如今你我已然風燭殘年,為了維護心中道統與天下,哪怕是回不去又能夠如何?”
一旁站在窗戶前的吳實更是撫掌大笑:“周術兄說得對,你我前次退縮了,難道今次還要退縮?”
唐秉對這件事情倒是有不同的意見,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是信任陳氏的,因為他接觸過陳氏如今的家主以及那位“左相陳彼”,他不認為陳氏是這樣的陰謀家。
“我們和陳氏不一定是敵人,不是么?”
“這次的事情,我總覺著有些不對。”
“其中似乎有楚王的手筆。”
楚王的手筆?
吳實微微皺眉:“你是說,楚王在其中動了手腳?他們不害怕么?”
唐秉神色肅穆,聲音中帶著小心翼翼:“即便是我們真的和陳氏對上了,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什么損失,若是你我贏了,他們便是可以就此除掉代王,甚至還可以讓當今天子的皇位不穩、還可以借此削弱陳氏。”
“這是一舉三得的事情。”
“而若是我們輸了,輸了便輸了,誰能知道他們在其中出手?”
“誰有切實的證據?”
“陳氏如今已經不想當權臣了,所以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殺害劉氏諸王,否則天下人的口水便會淹沒陳氏,陳氏也會迫不得已的再次成為權臣和大漢綁定。”
他們?
吳實一瞬間聽出來了唐秉的意思:“伱的意思是,這其中不僅僅有楚王的手筆。”
唐秉點頭:“天子召見代王,并且立下皇太弟這一說,想要讓代王繼承皇位,可是,如果代王也可以繼承王位的話,其他人為什么不可以?”
“高皇帝攜天下人立下非陳與劉稱王者、天下共擊之的誓言,但卻并未曾說劉氏的旁系血脈不能夠成為天子。”
唐秉嘆了口氣:“楚王、淮南王、瑯琊王、甚至是荊王恐怕都心動了。”
周術臉上帶著憤恨之色:“他們就沒有想到先前諸王的下場?”
唐秉的聲音更加嘲諷:“他們當然看到了,可是最差也不過是被囚禁在長安城,然后將封國的一半交出去不是么?”
“咱們的這位天子,真的是開了一個好頭。”
周術沉默著,商山四皓中的其余三位也都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崔廣開口了。
他是商山四皓中年齡最大的,自然也是最沉穩的一個:“不必多說了,左右明日便會見到鎮國王以及陳相了,明日看看就知道了。”
崔廣攤了攤手:“今日你我就算是再怎么著急,不見到鎮國王本身,我們也什么都做不到,不是么?”
夜色將沉。
楚國
劉交神色平和,他的面前坐著他最得意的孩子“劉禮”:“禮兒,你覺著這一手棋如何?”
劉禮的臉上劃過一抹不贊同的神色:“父王,我們沒有必要摻和在其中。”
“無論是陳氏還是呂雉,都不會讓我們得逞的。”
“對于陳氏來說,代王成為天子,他們是樂見其成,畢竟代王是下一代陳氏家主陳彼的弟子;而對于呂雉來說,或許也沒有那么的抗拒。”
“從長安傳來的消息看,呂雉對當今已經很失望了。”
“更何況,無論誰成為天子,呂雉都是說一不二的太后,只要她不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哪怕代王登基也不能不尊重她的。”
“甚至礙于面子、礙于群臣的言論,礙于儒家的禮,代王甚至都不能稱呼薄姬夫人為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