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鳴本是用一種十分欣賞的眼神看著陳煜離去的馬車,聽了這話之后,他以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子侄,臉上帶著無可奈何的疲憊,最后只得開口說道:“怪不得你父親不讓你研究學問,也不讓你入朝為官,就你這個腦子,若是入朝為官豈不是禍害天下百姓?若讓你去研究學問,只怕是什么東西都研究不明白的。”
但不管如何說,這也是自己的親侄子,于是商鳴只能夠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解釋著其中的道理。
“我問的第一句,表面上是問陳煜什么是求實家,實際上是問求實家是否會對諸子其他流派產生威脅,比如當年那個董仲舒想要的“罷黜百家尊崇儒術”那般,而陳煜的回答表面上是告訴我,求實家就是該用什么的時候用什么。”
“實際上則是為了告訴我,求實家不會讓諸子百家消亡,因為諸子百家的思想都是有用的,就好比求實家是人,而諸子百家則都是人所使用的工具。”
“諸子百家若是消亡了,那么也只是表面上的消亡,實際上早已經融入求實家的骨肉。”
“我又詢問,若是不堅持一家的思想,那么百姓們是不是會將諸子百家搞混?”
“陳煜的回答則是告訴我,各家依舊是依照自己的思想去治理天下百姓的,只是在針對不同人的時候,要用不同的流派,而每種人也都能夠將每種不同的思想給劃分開來。”
“這是安撫諸子百家的心,告訴他們,自己的思想并不會在名義上消亡,因為只要思想的核心不變,那么他們在民眾的心中依舊是那個樣子。”
“我又問陳煜,所謂的科學是不是就是墨家機關術的研究,因為這屬于工匠之流,雖然當年漢末、大虞初年的時候,就已經為工匠們正名了,但依舊有一部分人看不起工匠們的。”
“陳煜則是解釋著說道,科學家是研究天地之理的,他們研究的是萬事萬物存在的道理,而工匠研究的則是重復的機制,或許工匠們在某一刻是科學家,但等他們沉淪于重復性工作,而不去研究新事物、去寄托于天地的時候,那么他們便只能夠是工匠。”
“這便是科學與求實家的思想。”
商鳴解釋完了之后,看著自家侄子依舊迷茫的神色,不由得抹了一把臉,嘆了口氣,不無遺憾的說道:“你怎么就沒有陳煜的一丁點聰明才智呢?”
“陳煜乃是當世人才,乃是陳氏百年來最為杰出的人才、甚至可以往上數,整個陳氏近千年的時光中,他也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批了。”
“不求你有他的百一,千中之一、萬中之一也行啊。”
商同只是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顯得憨厚無比。
他只是聽著自己叔父的嘮叨,但眼睛里帶著的則是些許的不在意,他的確不是那塊料,但又不是說他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既然如此,管他那么多呢。
陳煜下了馬車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正準備與面前的人辯經的時候,只見那人突然嘿嘿一笑,直接開口問道:“敢問煜子,求實家的思想是否包含了儒家、道家、甚至是當年董仲舒先祖的一部分思想呢?”
陳煜一怔,而后點了點頭。
這沒有什么不能夠承認的,科學及求實家的思想本就是博采眾長,取諸子百家之精華,而為自己所用。
董仲舒的某些思想雖然不怎么樣,但總得來說還是很不錯的,因為他吸取了董仲舒的思想又有什么呢?
看到了陳煜點頭表示贊同的話語,董瑞突然之間松了一口氣。
而后這一位先生便直接干脆利落的看著面前的陳煜說道:“當年的先祖同樣是博采眾長,取百家之精華融入儒家之內,所以才開創出來了董氏儒,如今先生能夠博采眾長,創造出來全新的思想,這乃是天地之間最大的幸事啊。”
“當年先祖曾經留下遺言,告訴我們,不可以成為新思想的阻礙,反而要成為新思想的助力,如今正是到了這樣子做的時候。”
他微微躬身行禮:“我等便不再阻撓先生了,只是我等有一個請求。”
董瑞看著陳煜說道:“弟子拜讀先生經典,或許算是半個求實家的弟子了,所以想要替先生為馬前卒,去會一會前方所阻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