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宣華宮偷偷流出來的消息,確實是說前幾日伊娜公主輕生,緣由不明。”海圖身邊的侍從戰戰兢兢地回復。
輕生?緣由不明?別人不明,難道他還不知道嗎?
海圖咬了咬牙,道:“沈卿言,你狠!”
歲末,一年一度的海會寺新春祝禱法事如期舉行,在這樣一個佛教盛行的國家,其盛大程度可想而知。作為一國之國事,能被列入邀請名單之列的伊娜公主,即使對外宣稱是應卿言的閨中之邀,也不免有人嫉妒。
卿言以儲君身份盛裝出席,與隆慶帝和眾嬪妃一起高座于主臺前,她的身邊是唯一的貴賓伊娜公主,于外人看來二人確實姐妹情深,這不由得讓人對龜慈國和伊娜公主又多了幾分猜度。
燃燈法師手持法杖宣布祈福開始,頓時鐘鼓齊鳴,陸螺齊奏,獻供使者與護壇使者在兩側跪立恭迎,眾比丘齊聲共唱《爐香贊》:
爐香乍爇。法界蒙熏。諸佛海會悉遙聞。隨處結祥云。誠意方殷。諸佛現全身。南無云來集菩薩摩訶薩。
唱贊完畢,燃燈法師在香案前結指祈福,獻供使者手捧圣水魚貫而入,在《楊枝凈水贊》的梵音中,燃燈法師為與會的皇室成員灑凈水祈福。
之后又唱念些什么,卿言已聽得很模糊了,只覺得昏昏欲睡,可為表對法事的尊重,卿言知道自己不能只是打個醬油,于是不得不強打精神。實在不是她褻瀆神靈,而是如何努力也聽不懂那些梵文。
反觀伊娜,她卻十分專注,表情認真得如同對待自己的命運一般,因為離得近,卿言竟然能聽見她小聲誦讀著般若波羅蜜心經。真是虔誠得可以了。
法事持續了半日,需要皇室成員們參與的過程已結束,眾人皆歸位各忙各事,只有伊娜代替卿言與眾祈福法師一起打坐誦經。而卿言則是對外宣稱,因身體有孕不可辛勞,由金蘭姐妹代表誠心。
如此一來,法事結束后,伊娜便可順理成章的被封為靖國公主了。
“姐姐身體可否支撐得住?”卿言想想昨日伊娜那張慘白的臉,生怕橫生枝節。
“妹妹放心,我身體無礙,能代替妹妹祈福是我的榮幸,何況妹妹這也是為我著想,姐姐感激不盡。”伊娜強打力氣,眼里還滿是感激。
卿言不禁有些愧疚。想想小時候,年幼的伊娜被龜慈國主不遠千里送來學習佛法,跟卿言是很好的玩伴,每每有事,作為年長半歲的姐姐也是極力護著卿言,雖然相伴僅有一年的時光,可情誼卻是單純的,如此的算計,讓卿言心里十分難受。
見伊娜執著,卿言也只能默默點頭。
回到采儀殿,卿言吩咐思悠思悟暗中保護伊娜,當然也包括監視。
或許是佛法靜心的緣故,卿言此時覺得自己少有的心靜如水。
從古至今,很少有女人能從政治斗爭中全身而退,更鮮有脫穎而出者,在男性當道的社會中,女人從來都是犧牲品。男人用婦人之仁來形容不夠狠絕,可見女人殺伐決斷確實不如男人,良善就是致命的軟肋。正如自己對伊娜這理所當然的利用,都會生出許多愧疚來,果然是婦人之仁在作祟。
卿言咬了咬牙,將手心里的書絹攥得死緊,里面的內容讓她心驚肉跳。
書絹是思承從聆風閣直接帶來親自交到她手上的,上面只有七個字:
上遣暗使入南夏。
僅僅兩日,父皇的試探就來了,只不過距離稍遠而已。難道儲君真的非男兒身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