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親自點燃\"溯魂香\",煙霧繚繞間,褚子玉的魂魄被緩緩抽離,化作一道朦朧虛影,懸浮于照魂鏡前。
鏡面如水波蕩漾,逐漸映照出褚子玉的神魂本質——那分明是純凈無暇的人族魂魄,只是表面纏繞著絲絲妖氣。
更驚人的是,魂魄心口處清晰可見玄霄親傳的青蓮劍印——這是任何奪舍都無法偽造的本源印記。
\"不可能!\"曹長老猛地站起,\"既是人魂,為何會...\"
話音未落,鏡中畫面突然切換成褚子玉魂魄消散的瞬間。
只見潰散的魂魄并未消散,而是被一道銀光包裹——正是玄霄當年種在弟子體內的保命劍氣。
光點并未徹底湮滅,而是被劍氣包裹附在了重傷瀕死的九尾貓妖身上,沉睡著。
鏡中畫面流轉——
跳轉到暗河深處。
湍急的暗河中,褚子玉單手鉗著昏迷的林詞安,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河底巖石。
鮮血從他肩胛的劍傷不斷涌出,在水中暈開大片猩紅。
黑暗里亮起一雙猩紅巨瞳,玄冥蛟破水而出的瞬間,整條暗河化作狂暴漩渦!
\"砰!\"
蛟尾橫掃將褚子玉砸向巖壁,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
他仍死死抓著林詞安,卻在下一瞬眼睜睜看著青年被激流卷向尖銳礁石。
銀發貓妖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林詞安,突然扯斷自己一條貓尾。
鮮血噴涌中,斷尾化作瑩白光暈沒入林詞安胸口。
畫面跳轉到村莊茅屋。
退化成幼貓的褚子玉蜷在草堆里,斷尾處還纏著布條。
老獵戶絮叨著:\"這小貓崽子真倔,傷成這樣還死死叼著那人的衣領...\"
林詞安跪在地上,驚蟄劍在手中嗡鳴不止,劍身震顫的幅度幾乎要割裂他的掌心。
(那是……我的血?)
鏡中的畫面如尖刀般刺入腦海——他看見自己被激流卷走,胸口被礁石貫穿,血如泉涌,生命飛速流逝。
而褚子玉……
(他扯斷了自己的尾巴……)
那一瞬間,林詞安的呼吸幾乎停滯。
貓妖九尾,一尾一命。
斷尾之痛,猶如剜心剔骨。可褚子玉連半分猶豫都沒有,五指成爪,硬生生撕開自己的骨肉,將命渡給了他。
(為什么?)
他死死盯著鏡中那只蜷縮在草堆里的幼貓——銀白的毛發被血污黏連,斷尾處纏著粗糙的布條,貓耳無力地耷拉著,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那是……師兄?)
那個曾經一劍驚鴻、傲骨錚錚的玄霄門二弟子,如今卻連人形都無法維持,像只真正的流浪貓一樣,虛弱地窩在破舊的草堆里。
(因為我……)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彎下腰去。
(他本該回宗門的……)
(他本該被師尊護著,被同門敬著……)
(而不是……像這樣……)
林詞安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某個雨夜,看見雪團蜷在窗臺上,望著天玄劍宗的方向發呆。
那時他還玩笑般揉了揉貓腦袋:\"怎么?想家了?\"
而褚子玉只是輕輕\"喵\"了一聲,尾巴尖無意識地纏上他的手腕。
(原來……他一直在看的是……)
(是回不去的……家。)
\"師……兄……\"
林詞安的喉嚨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他猛地攥緊驚蟄劍,劍鋒割破掌心,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卻渾然不覺。
(我傷了他……)
(我差點……殺了他……)
鏡中的畫面仍在繼續——幼貓艱難地撐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昏迷的林詞安身邊,用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臉,然后蜷縮在他頸窩處,像是要替他取暖。
(他明明……可以走的……)
(他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悔恨如潮水般淹沒了他,黑化值瘋狂下跌。
當前黑化值20%。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窒息的痛楚,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到底……做了什么……)
林詞安緩緩抬頭,看向法陣中央的褚子玉。
銀發貓妖仍安靜地跪在那里,臉色蒼白如紙,斷尾處雖已愈合,卻仍能看出曾經的傷痕。
他微微垂眸,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仿佛對鏡中的畫面無動于衷。
可林詞安知道——
(他記得。)
(他全都記得。)
(卻從未……說過一個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