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厲擎蒼卻一直睡不著,他其實身體還難受,頭也暈的厲害,可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著。
他側頭看向身旁,“你睡了嗎?”
溫馨回道,“沒有,你睡不著?”
厲擎蒼“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問,“你以前的丈夫,是個什么樣的人?”
溫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記不太清了,他是個小包工頭,整天在工地上,半年都不一定能回家一趟。”
即便是有丈夫的那些年,溫馨也是和兒子相依為命的。
厲擎蒼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
溫馨順著他的話問道,“你的前妻呢?她應該是個很好的女人吧?”
厲擎蒼便笑了,聲音帶著一絲懷念,“是,她是個很好的女人,我們雖然是朋友介紹認識的,但是感情很好,那些年在一起很開心,我們甚至都約好了以后死了要埋在一個墓里,誰也沒想到,意外來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孕晚期的某一天,她說想出去逛逛,可我那天沒空,就跟她商量讓她改天再去,可她卻非要那天出去,瞞著我跑出去了,后來我才知道,她是為了給我過生日,想送我一個驚喜。”
“她那天出去,被幾個小混混盯上了,跟她要錢,她把包里的錢都拿出來,太多了,反而讓那些人起了歹意,逼她拿更多出來,她拿不出來,那些人就打她,羊水破了,她被送往醫院……”
厲擎蒼的聲音很冷靜,很平緩,不像是在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反而像是說別人的事一樣。
他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孩子早產,她也因為難產大出血導致羊水栓塞而去世,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被送到了太平間,只留給我一個嗷嗷哭的孩子。”
他的語氣終于帶了一絲痛苦和悔恨,“那天我真應該跟她一起出門的,什么東西能比得上人重要?她死了,蓋著白布,我甚至沒勇氣掀開布看她最后一眼……”
溫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對他來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他所記得的不一定是曾經的感情,而是當初沒有做好的那部分。
厲擎蒼看著漆黑的天花板,笑了笑,“說出來好受多了,好了,睡覺吧。”
這些事,他一個人憋在心里,憋了快二十年。他后悔自己那天為什么非要去忙工作,如果不是他去公司,她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也許他們現在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是這種話當著溫馨面說就太過分了,他也只是想傾訴一下,并不想給溫馨添堵。
雖然可能現在已經給她添堵了。
溫馨翻了個身,跟他面對面,說,“人生就是這樣,有很多事,做的時候不覺得怎么樣,等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結局早在最開始做選擇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你是該自責,她懷著孕,大著肚子呢,什么事能比得上她重要啊。”
厲擎蒼一愣。
他以為溫馨最多就是勸他兩句,或者說幾句安慰的話,卻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溫馨笑笑,“不過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再后悔也沒有用了,好好疼諾諾吧,百年之后,好好跟她解釋,求她原諒。”
厲擎蒼嘴唇動了動,半晌,“嗯”了一聲。
他再一次意識到,溫馨真的挺明事理的。
她不驕不縱,不作不鬧,性格又溫和講道理,比他以前見過的那些女人好太多太多。
厲擎蒼心里某個角落,仿佛裂開了一條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