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從來沒想過,這一生,還會再見到曾經的婆婆。
她前夫在世的時候,她帶著子皓留守老家,每天都要伺候公婆,即便她已經做的很好了,公婆依舊挑剔她的錯處,這在鄉下是很正常的事,哪家的婆婆不刁難兒媳婦呢?
溫馨當初對那一切是習慣的,甚至用孝道捆綁住自己,任憑公婆磋磨,從來不埋怨一句。
她任勞任怨,管理好這一大家子的大事小情,伺候公婆,照顧孩子,里里外外的家務都拿的起來。
可是后來前夫意外身亡,賠償款下來,公婆想要獨吞兩百多萬的賠償金,還想把她趕出去,不光不分給她賠償款,就連家里的東西都不允許她帶走。
她當然不會同意,哪怕是為了子皓,都必須跟他們死磕。
仇也是在那個時候結下的。
溫馨用法律武器維護住了自己的合法權益,她和子皓帶著一百多萬的賠償款,再加上這么多年省吃儉用存下的錢,離開了秋水村,來到了榕城討生活。
這十幾年的生活就像是夢一樣,以至于她在火車站看到婆婆李秋桂,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一瞬間又回到了腦海中。
她照顧纏綿病榻的公公,大冬天手洗被拉上大便的床單,洗了十幾遍,李秋桂卻依舊嫌棄有味道,罵她偷懶,讓她重新洗。
李秋桂生病,她盡職盡責的給李秋桂煮梨水,喂她吃藥,李秋桂卻狠心的把一鍋梨水都潑到她的身上。
子皓半夜發高燒,村里沒有醫生,她只有一輛自行車,怕子皓在后面坐不住,就去找李秋桂借電動三輪,可是李秋桂不借,她沒辦法,半夜背著子皓走了兩個村子,砸開村醫的家門,給子皓看病,熬了整整三天,子皓才終于退燒。
要不是看到李秋桂,溫馨都快忘了這些事。
李秋桂長得很胖,穿著一身簡樸的衣服,整個人灰撲撲的,斑白的頭發在腦后扎起來,法令紋很深,往下耷拉著,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性子。
她扶著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頭,老頭看起來虛弱的很厲害,不時咳嗽兩聲,臉上透著濃濃的疲憊。
這是溫馨的公公,楊振東,之前她和厲擎蒼回秋水村,見到的二爺爺楊振寶就是楊振東的哥哥。
楊振東在兄弟里排行老三,身體卻是最差的,年輕時候傷了腰椎,不到六十歲就纏綿病榻。
他們兩個人腳下,放著幾個蛇皮袋子,裝的滿滿的行李。
溫馨著實沒想到,李秋桂會把楊振東也帶過來。
她站在遠處沒有動,先前接到電話,她沒有多想,就匆匆趕來了,如今遠遠的看到李秋桂,曾經那些不好的回憶重新浮現在腦海中,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什么必要去管李秋桂和楊振東呢?
做他們兒媳婦那幾年,她把該盡的義務和責任都盡到了,最后離開秋水村,是被他們逼走的,她不欠他們的了。
是,李秋桂在這偌大的榕城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甚至她都未必能跟得上這里的生活方式,她和楊振東舉目無親,不知所措,這是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溫馨不想再做一個爛好人,她不覺得該管這兩個人。
想清楚之后,她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