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本來打算送完飯就走的,但因為出了李秋桂這事,她跟厲擎蒼之間,有了一些無法言說的變化,最終,兩個人坐在角落里,一人一雙筷子,一起吃了這頓午飯。
吃飯的時候,厲擎蒼很照顧她,不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愛憐似的照顧,而是一種紳士的舉動,溫馨覺得很舒服。
很快就吃完飯,厲擎蒼擦了擦嘴,看到溫馨放下筷子之后,他開口道,“作為你現任丈夫,我想我有權利了解一下你以前的事,比如李秋桂,比如你以前沒來榕城的時候的生活,以防下次再有這種突發情況,我來不及了解和反應。”
溫馨的心莫名其妙的提了起來,但她還是坦率的道,“當然。”
她以前的一些事,當初厲擎蒼陪她去秋水村拿東西的時候也簡單的提過,但當時說的不詳細。
其實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她過的無非就是山里女人同樣的生活。
“我家里姐弟四個,我是老三,上面兩個都是姐姐,有一個弟弟,父母重男輕女,把弟弟當命根子養,三個女兒早早的就被迫輟學,給家里干活。我當年讀書很好,尤其是數學,回回滿分,老師說我可能有些天分,但家里不給機會,也就沒再讀。”
溫馨聲音依舊溫溫柔柔的,聽不出怨憤或者不甘,她的情緒就像流水,只是靜靜地流淌,厲擎蒼不知道她曾經有沒有怨恨過,亦或是那些怨恨已經被時間消磨。
“因為要給弟弟蓋房娶媳婦,兩個姐姐年齡滿了二十歲就被父母嫁了出去,換來了三萬塊的彩禮,三萬彩禮在我們那算是挺多的了,足夠把房子蓋好,再娶個媳婦,所以他們就沒急著讓我嫁出去。”
“他們覺得我長得是姐妹三個里面最好看的,不如等一等,說不定能換更多的彩禮,給家里家外都好好拾到拾到。”
“我二十二歲那年,被家里以賣女兒的方式,嫁給了我當初的丈夫,我父母要了六萬彩禮,在當時已經是天價,但是我丈夫一眼看中我,這筆錢婚后還了很久才還清。”
“平心而論,丈夫大多數時候對我不錯,雖然是個大老粗,但粗中有細,偶爾會打我,很偶爾,在山里算是十分的好男人了,山里的男人沒有不打老婆的。”
“我公婆看不慣我,覺得我細皮嫩肉的,容易跑,就想盡法子磋磨我,我丈夫常年在外面打工,我帶著孩子在家里,要伺候公婆,要照顧孩子,還要做家里家外的活,除此之外,地里的活也都是我的。”
“那時候沒見過外面的世界,總以為自己過的就是正常的,也就這么熬下來了。”
“我丈夫死的時候,子皓十歲,工地上說是意外事故,賠了兩百來萬,按理來說我跟子皓占一半,我公婆占一半,可他們不認,說我是外人,不能分錢,子皓年齡小,也得交給他們保管,我忍了那么多年,就那一次,我覺得自己不該忍,這錢我不能讓出去。”
“當時,楊家家族里都盯著這筆錢,他們一個個像餓狼一樣,我和子皓人微言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們撕碎了吃干抹凈。”
“我沒辦法,最后鼓起勇氣,求助了法律。幸好,法律是站在公道這一邊的,那筆錢我最終拿到了一百多萬。”
“一開始,我娘家不知道這個事,我拿了錢之后,和子皓在楊家待不下去了,沒有人能容下我,我就帶著子皓回了娘家。”
“可我弟弟不成器,整天游手好閑,我一回去,弟媳意見很大,覺得我白吃白喝,她吃虧。父母為了補貼弟弟和弟媳,決定再次把我嫁出去,他們給我長了一個喪偶的屠夫,說嫁過去天天能吃肉,可那個屠夫在我們村里惡名昭著,因為他上一個老婆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但是他能出五千塊錢彩禮,我父母覺得我一個離了婚的二手女人能賣五千,很值,逼著我答應。”
“我沒辦法,連夜帶著子皓逃走了,一路來到榕城,之后就是我跟你說的,在榕城走了幾次狗屎運,小房子換大房子,賺了點錢,給子皓娶了媳婦。”
厲擎蒼靜靜的聽著,他的目光不時落在溫馨的臉上,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丁點不一樣的情緒,可是沒有,自始至終,溫馨都很平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