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你這虎骨酒用的真是虎骨?”
李八指抿了一口酒,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假的誰喝?”
“這玩意現在還能弄到?”
李八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打了個酒嗝。
“規矩是制定給窮人的。”
李八指的話使我苦笑不已。
在社會的幽暗角落里,一句規矩是制定給窮人的,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撕開了社會規則那看似公平的表象。
窮人,從踏入社會的那一刻起,就被密密麻麻的規矩所包圍,他們在溫飽線上掙扎,每一個生活選擇都被規則束縛。
但是富人,卻常常游離在規則之外,他們可以用金錢將本該承擔的社會責任轉嫁給普通大眾。
豪華的私人會所里,進行著各種見不得光的交易,這些交易背后是對公平競爭規則的公然踐踏,可他們卻毫發無損……
次日,暮色中的龜城站銹跡斑斑。
閆川提醒我看站臺,幾個戴紅袖章的老頭正在挨個檢查旅客的行李。
我們下車后,將介紹信遞給領頭的老頭,他將昏黃的手電筒在照片和我們臉上來回掃。
“修繕隊的?跟我走北門。”
青石板路硌得行李箱哐啷哐啷響,路過戲樓時,李八指突然僵在原地。
他指著飛檐缺了角的貔貅石雕,說這里與照片背景里的裝飾一模一樣。
“就是這兒!”
李八指聲音發顫:“六五年那個雨夜,我就蹲在那根柱子后頭!”
他指著的朱漆木柱上,我隱約看到上面刻滿指甲蓋大小的飛蟲圖案。
我們被安排在招待所,房間里滿是霉味,估計得有很長時間沒有住過人了。
包子剛掀開被褥就蹦了起來,“這特么是文物吧?被單估計比我太奶奶年紀都大!”
“你知道你太奶奶是誰嗎?”
閆川抖落著被褥,說包子有這時間抱怨,還不如快些整理。
“我太奶奶是王母娘娘!”
深夜,我被尿憋醒,發現李八指的床鋪居然空著。
我趕緊去廁所放水,然后跑到招待所外面,尋找李八指的蹤影。
四周漆黑一片,哪有人影,我突然想到,他可能去戲樓了。
想都沒想,我趕緊朝戲樓的方向跑去,剛到地方,就聽見走廊盡頭傳來窸窣的聲響。
循著聲音摸到戲樓的天井,月光下,我看到李八指正對著戲樓念念有詞。
這是在干什么?禱告?做法?
我十分不解,壓低嗓子喊了一聲“李叔”。
李八指聞聲回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對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后他悄悄走過來,拽著我蹲到一棵槐樹后面。
“你過來干什么?”
我心想,這話該我問的,這大半夜的,你跑過來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