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鉆進我的鼻子里,剛才我正夢見自己泡在腌魚池子里。
睜開眼睛看到阿黎坐在我的床邊,此時她已經換了一身運動服。
見我醒來,阿黎削蘋果的小刀在指尖轉了一個刀花,微笑道:“三十七個小時零八分,醫生說你再不醒,就得跟閻王爺搶東西吃了。”
我試著抬起手,卻發現胸口纏著繃帶,像捆粽子一樣。
“我朋友他們呢?”
“小胖子右腿骨折,另一個斷了三根肋骨,倒是你,脾臟出血還能游二十米,你是不是屬水獺的?”
阿黎突然用匕首扎了一塊蘋果遞到我的嘴邊,我本不想吃的,但看到阿黎期盼的眼神,便張嘴把蘋果咬了過來。
“銀瓶雖然沒到手,但賈三妮知道了你的情況,所以托我照顧你,沒出院我可不能離開。”
我問她跟賈三妮是什么關系?
阿黎聳聳肩,說是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這么給面子?讓她一個水靈的大閨女照顧我?
走廊里傳來擔架車輪碾過水磨石的聲音,我嚼著蘋果打量這間病房。
八十年代的老式推拉窗,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灰黃膩子,床頭的電子鐘顯示,二零零年七月三十日上午十點。
“那半截銀瓶拿了嗎?”
阿黎擦小刀的手頓了一下,這時門被推開,包子拄著輸液架蹦進來。
他左腿石膏上畫滿了王八,旁邊是包子留下來的筆跡“二逼留念”。
包子再傻,也不能自己罵自己,那王八肯定是閆川畫上去的,字是包子寫的,他想說畫王八的是二逼。
“臥槽,果子你丫的終于醒了!”
包子單腿蹦到床前,輸液架咣當砸在了鐵皮箱上。
“知道咱現在有多牛逼嗎?珠三角都在傳,說三個賣魚的把南粵珍奇會二當家的炸成了十三香小龍蝦!”
包子話音剛落,閆川也走了進來。
他走路的姿勢像會走路的木乃伊,繃帶從下巴纏到胸口,手里還攥著他那黑色的摩托羅拉。
“剛收到風聲,馬幫弟弟紅河里撈了一整宿,騾子都淹死了兩頭。”
我盯著阿黎,問道:“那半截銀瓶不在他們手里?”
病房里突然陷入詭異的安靜,包子撓了撓石膏上的烏龜,閆川合上手機的翻蓋。
阿黎起身關上窗戶,街對面音像店正在播放相約九八,歌聲混著蟬鳴涌進來。
包子突然掀開我的被單,我強忍著肋間的疼痛翻身。
他從床墊夾層里摸出來一個東西,是那半截銀瓶,邊緣還沾著河底的淤泥。
“今早護工換床單的時候發現的,這玩意,本應該在白勝尸體手里。”
病房內陷入沉默,我的冷汗順著脊梁滑進紗布里。
“阿黎,這兩天你一直在這了?”
阿黎點了點頭。
包子說阿黎除了去廁所,幾乎都在我的病房里待著,就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
嘶……
那這事有點可怕,誰能在如此短的間隙內來到我的病房,并把這半截銀瓶放在了我的床下。
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估計,當銀瓶的人應該沒惡意,要不然進來以后,不會把東西放這,而你卻安然無恙。”
阿黎的分析讓我輕輕點頭,但我實在想不出來這人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