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旅館的夜,比預想的要平靜的多。
按照常理,龍哥這樣的地頭蛇吃了大虧,半夜不來砸門尋仇,簡直沒天理。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難道沈昭棠已經安排人把事辦了?她說過,青蚨門在晉地根基不淺,悄無聲息的讓幾個不開眼的地痞流氓消停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我搖搖頭,甩開這些猜測,不管怎么樣,能睡個好覺是好事。
雖說虱子多了不怕癢,但少幾只擾人清夢的虱子,總歸舒服點。
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后半夜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凌晨四點,天還沒亮。
我和沈昭棠背著背包下樓退房。
旅館老板趴在柜臺上打盹,被我們驚醒,看我們的我眼神也有些不耐煩,好像是因為打擾了她的美夢。
一手交鑰匙,一手交錢,動作麻利,多余的話一句沒說。
越野車開往和老根約定的地點,車上,我伸了一下懶腰,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昨晚挺安靜啊。”
沈昭棠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隨意的搭在車窗邊,指尖有節奏的輕點著。
聞言,她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怎么?吳老板沒睡好?是擔心混混來尋仇,還是失望他們沒來,少了你大展身手的機會?”
這女人,一句話就把我憋回去了。
我摸了摸鼻子:“咳,就是有點意外,那龍哥看著不像猛咽下這口氣的主兒。”
“咽不下也得咽。”
沈昭棠語氣平淡,目光轉回前方冷清的街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那也得看是什么龍,什么蛇,幾只上不了臺面的泥鰍,翻不起大浪,況且,咱們時間寶貴,沒工夫陪他們玩過家家,有人打招呼了,讓他們安分幾天。”
果然。
和我昨晚猜測的沒錯。
車子駛離平原,漸漸進入山區,天色也由墨藍轉為灰白。
在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我們抵達了此行的中轉站。
壺口鎮。
小鎮依山而建,房屋低矮。
在鎮口那座飽經風霜的石拱橋旁,向導老根牽著一頭健碩的灰騾子已經等在那里。
騾子背上架著兩個大籮筐,應該是幫我們馱裝備的。
老根穿的還是那身舊棉襖,看到我們的車,只是輕微點了點頭。
“老根叔,早!”
沈昭棠停下車,打開后備箱,將能用到的裝備都挪到了籮筐上。
“嗯。”
老根應了一聲。
“路遠,牲口也慢,趕早走。”
他拍了拍騾子結實的脖頸,騾子打了個響鼻,噴出兩道白氣。
沈昭棠把車停到了相對隱秘不礙事的地方,然后我們跟著老根,踏上了一條向北延伸,隱入山林的土路。
山里的空氣清冽的刺鼻,深深吸一口,感覺五臟六腑都像被洗過一樣。
太陽剛剛爬過冬面的山脊,腳下的路卻給我們來了一個下馬威。
還算平整的土路沒走多久,就變成了碎石密布,坑洼不平的山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