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這老小子,平時修補修補舊物,日子應該不難過。
他應該犯不著冒這么大風險下地。
我的問題讓他手一抖,茶水差點灑出來。
他訕訕放下茶杯,雙手在膝蓋上搓了搓,滿臉窘迫。
方正重重的嘆了口氣,肩膀都塌下去了。
“唉,我也是實在沒轍了。”
隨即他壓低聲音,像是怕被別人聽見,湊近了些說道:“家里出了點事,急需一大筆錢,你知道我媽身子一直不太好,年前又查出來一個麻煩病,得去省城大醫院,那錢花的跟流水一樣,眼瞅著家底都掏空了。”
說著說著,方正的眼圈有些發紅。
“這年頭,正經古董生意也不好做啊,好東西越來越少,假貨越來越多,那些有錢的主也越來越精明,想靠修補倒騰點東西賺快錢,難嘍!我都快半年沒開張了!”
他拍了下大腿,滿是無奈。
“這不,年前聽一老伙計酒后吹牛,說西邊山里可能藏著大貨,他祖上有點模糊的傳聞,我也是腦子一熱,想著不就是挖一個洞嘛?找幾個懂行的伙計,干一票大的,解決了眼前的難關再說。”
方正抹了把臉,神色有些后悔。
“誰知道他媽的點子這么背,第一次干這活兒,就撞上了硬茬子,門都摸不著不說,還差點把命搭進去…”
說完,他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像泄了氣的皮球。
家逢變故,生意蕭條,走投無路才鋌而走險,這倒是可以理解。
“潭州幫呢?在潭州地面上,這種活你舍近求遠找我,不怕壞了規矩?他們能看你動土?”
我接著問,潭州幫我是好久沒聽到他們有啥動靜了。
方正一聽潭州幫這三個字,嗤笑一聲,滿臉都是鄙夷和不屑。
“吳果,距離你上次來潭州也有段日子了,潭州幫的情況你還不知道?他們早就散了架了,能撐場面的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蝦米,欺行霸市還行,真碰到硬點子,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我想想也是,潭州幫的沒落,最主要是董耀福死了之后,其次是內部傾軋。
如今的潭州幫,可能就剩下空殼子,干點敲詐勒索還行,真刀真槍的硬活兒,估計是夠嗆。
“行,我也明白了,但咱丑話說在前頭,下地不是兒戲,尤其是這種兇窯,一切聽我指揮,別瞎碰瞎摸。”
方正聞言,連連點頭,說里面的東西起了,全憑我處置。
我站起身,沈昭棠也跟著站了起來,她一直安靜的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看我的眼神很專注。
“明天帶我們去看看那窯,東西都準備齊了嗎?”
“備齊了備齊了,都在車里!”
離開茶館,我們回到車里,方正打開后備箱里的帆布工具包,拉開拉鏈,露出里面的東西。
幾把短柄的尖頭鏟和撬棍,幾根細長的探針,幾捆結實的繩索,還有幾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防毒面具,幾副勞保手套,幾節粗電池綁著的大號礦燈,甚至還有幾根用油紙包的土制雷管和導火索。
“家伙式都在這了,都是按老把式說的背的。”
方正展示完工具便上了車,沈昭棠的目光在那些工具上掃過,尤其是在防毒面具上停留了一下,微微皺眉,但沒說什么。
“行,走吧,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