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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夫子教誨!”徐平再拜。公孫妙善的話深深刺激著他,若想一統八荒,看待世間萬物的角度也當改變。
見狀,公孫妙善輕聲問道:“你可知何為人學,何為帝學?”
徐平微微搖頭。“請夫子明示。”
“天下大道,皆分陰陽,便是學術也不例外。”說著,她拿起戒尺在案前畫上一個小圈。“自古以來,命有高低貴賤,人分三六九等。
帝學授予統治階層:心術、權謀、手段、御民,培養的是統治者。
人學授予被統治階層:仁義、道德、忠孝、禮儀,培養的是被統治者。
帝學,非統治者不可授。
人學,乃世人所修,亦為世人之精神所依。
于帝者而言,分其利益,便如害其性命。
于人者而言,動其觀念,便如掘人祖墳。
帝者、人者,雙方都在捍衛自己的精神支柱,而人者的支柱卻是帝者利益的來源。
雙方完美融合,便是陰陽所依。
徐平,近年來,有兩人欲求帝學。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武成乾。”話到此處,公孫妙善稍稍停頓。“但,我并沒有教授武成乾帝學,也并未將其收入門下。你可知這是為何?你又為何覺得我會收你入門?”
“……”聽完這些,徐平久久未語。武成乾是一國太子,他都沒資格學嗎?列國的皇室自然有帝術之教,但與天下學宮相比,恐怕尚有差距。
見徐平不語,公孫妙善戒尺輕揚,木門緩緩開啟。“回去,想明白再來。”
“你偷酒!”徐平突然開口,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為什么會蹦出這一句。
聽聞此言,公孫妙善握尺的玉手微微一顫,連手中的青玉尺也險些摔落。“從來沒有人敢如此與我說話。”
看著她緩緩起身,徐平的額頭逐漸溢出些許冷汗。她不會殺人滅口吧?果然是禍從口出啊。老爺子?徐滄?爹?救我……
“你害怕?”戒尺緩緩搭在徐平肩膀之上。“你心跳很快。”
幾息之后,公孫妙善收回戒尺,搖頭一笑。“本夫子很可怕嗎?”
這話說的,徐平當場就吐槽了。你特么不可怕?你要不可怕你把趙猛的腦袋當果盤削?削完還讓人家下不為例???太特么欺負人了。
“起來吧!”公孫妙善取下腰間的梨木小酒壺,在徐平面前晃悠了一番。“酒釀得不錯!本夫子欠你一個人情。”言罷,她瞬間消失在屋內。“滑頭!”
待其走后,徐平趕忙起身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嚇老子一跳。
“徐平,寧心靜氣。
如見如來見如來,佛光普照凈靈臺。
禪心似月輝塵世,慧性如蓮映碧埃。
摒棄俗塵千般念,拋開欲海萬重懷。
輪回苦道尋真我,明覺菩提本善哉。
并非我不愿教你,帝學不可輕窺,易失本心,勿要著相。還有,夫子也是人,沒那么可怕。”遠處,公孫妙善的聲音緩緩傳來。
“夫子?”聽聞此聲,徐平快步追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在遠處的一棵古樹下看到對方斜靠于樹枝,手中拿著酒壺,嘴角還滴著酒漬。
見他追來,公孫妙善微微側目。“倒是有些意思。不過,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