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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離去,隆圣帝面無表情的坐在主位之上。
殿內只剩韓忠與皇帝,他扶著案臺站起身來。“文欽,這邊坐。”
“謝陛下,老臣就不坐了。”韓忠拱手施禮,而后眉頭緊皺。“敢問陛下,今日之事何已至此?”
見對方直入主題,隆圣帝沉思幾息,不再遮掩。“若要你率軍北上,可有把握?”
“陛下此話何意?”韓忠稍稍愣神,而后單膝跪地。
見狀,隆圣帝抬手將之扶起。“且不說徐滄今日刀兵相向,他與寧毅調兵示威,此二人之心無需言表。
大周已有數百年國祚,鬧成如今這個局面,朕有愧于先圣。
今日敢調兵,明日就敢謀反。身為武政府大都督,韓公打算袖手旁觀?”言罷,隆圣帝自飲一杯。
“陛下,老臣不信徐滄會謀反。”韓忠搖頭回應。“希望陛下也不要妄加揣測。”
對方會有這樣的說辭,紀隆圣也算預料之中。韓忠執掌武政府已有數十年,其下舊部多不勝數,軍中威望無人可望其項背。他雖不忠于自己,忠于大周便可。
轉念一想,有韓忠坐鎮京都,倒也無后顧之憂。“文欽,徐遠山算是你的舊部,徐滄也是你帶出來,你若為難,留守京城也是無礙……”
聽聞此言,韓忠神色驟變。皇帝這是鐵了心要開戰嗎?徐滄所為確實太過強勢,換做任何皇帝都無法容忍。“陛下,如今的大周正值國戰,又遇歐陽正奇新敗。除去南安與大梁,西面元武與北面蠻子也不得不防。
此誠列國戰亂之際,朝內后勤吃緊更當同仇敵愾,老臣伏望陛下三思。”
“無妨。”隆圣帝似乎早有預料,他手扶天子劍,眼神平淡的望向遠處。“據前線傳來的消息,大梁已失陳州,姜尚武與吳青峰退守虎威,只待明年春,慕容烈必然大舉南下。”
話到此處,韓忠立馬明了。皇帝這是打算在元武得勢之后將寧毅調往西境……若真如此,三王便只剩徐滄。但真想要拿下北境,也沒有那么容易。“陛下就不能……”
未等他說完,隆圣帝便長嘆一聲。“非朕所愿。北蠻之患尚在,但凡徐滄還有半點君臣之義,朕也不想與他為難。”說著,他罕見的流露出幾分懷舊。“想當年,朕與他一同駐守涼州,除去袍澤之情,他也曾兩度救朕于危難。
文欽啊,你說,朕錯了嗎?”
“陛下……”韓忠欲言又止,許久之后終未開口。
見其這般,隆圣帝無奈的笑了笑。“還有什么是與朕有何不可說的?
北境如同利刃懸頂,朕在,徐滄他不會起兵作亂。朕若是走了呢?紀賢可沒有能力吃住他。
便是拋開此處不提,倘若徐滄走了,徐平呢?他又能安分嗎?”言罷,隆圣帝負手于背后,緩步走向門外。“斷了司徒府與靖北王府聯合的念頭便是在給彼此留余地,現在看來,他們父子并不想留這個余地。”
沒有北境來制衡武政府,布政府就永遠也動不得。可若是北境反了,制衡之道也就不再重要。
徐平的改革之策或是可行,皇帝也清楚他是真心為大周謀劃。可惜,立場決定了雙方無法交心。
“徐滄錯了嗎?他沒錯。朕也沒錯。”隆圣帝繼續說道:“常言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若真無情,當年蠻狗南下,完全可以放棄北境……朕又何必御駕親征,揮師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