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韓忠微微點頭。若按當年的局勢,皇帝如果沒有遠赴涼州抵御元武,亡國不至于,北境定然淪陷。
換言之,大周的疆土,紀凌還是不想丟在自己手中。許是無顏面見先祖,許是愧對天下百姓。
沉思許久,韓忠輕聲問道:“當真無緩和之地?”
“朕之所欲,徐滄自然知曉。是朕不想緩和嗎?是北境不想。”隆圣帝抬手撐著額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即便是拋開利益不談,靖北王府戍邊多年,乃周之屏障,若非逼不得已,誰又會自毀屏障?
不怨朕,也不怨徐滄……”話到此處,隆圣帝心頭頓生不悅。“若非父皇將虎關交給了徐遠山,安能有今日之難?”
言罷,兩人對視一眼,紛紛陷入沉默。
紀隆圣思緒飄蕩,轉眼想起多年之前。
……
大周,宣定年間,隆冬。
漫天飛雪,將整個皇宮層層覆蓋。
朝陽殿在積雪重壓之下,似乎承載著歲月的滄桑與流轉。寒風凜冽,呼嘯著穿過宮墻。
周仁帝靜躺于龍榻之上,面若枯槁黃土,氣息微弱,恰似殘燭搖曳。
蒼白的臉頰上,他雙眼深陷,目光空洞而迷離,曾經的威嚴與睿智如今已被病痛消磨殆盡。
紀凌、紀康、紀廉與一眾妃嬪守在一旁,眼神恍惚,面容憔悴。
寒風襲來,吹動帷幔沙沙作響。周仁帝微微動了動手指,眾人立刻噤聲。
他的聲音沙啞而無力,仿佛從極遠之處傳來。“遠山……還沒來嗎?”
“陛下/父皇!!!”紀廉雙眼通紅,當即跪在龍榻旁。“父皇,劉辟已前去北境多日,想必靖北王這幾日便能趕到。”
“是……是嗎……”周仁帝微微側首,望向門外的目光逐漸迷離。
寢宮外,雪越來越大。交織、碰撞,在空中形成團團白色。風過,卷起雪花撲打著窗沿、墻壁與屋頂。
透過門縫,殿外已被大雪覆蓋,皇城的過往依稀可見。
枯敗的木植在風中劇烈搖晃,些許枝干被壓得嘎吱作響。
“在位十余載,既無安邦之略,亦無善民之行……朕,有愧先帝……九泉之下,無顏以對……”周仁帝輕咳幾聲,原本清晰的宮殿回廊也隨之模糊不清。
聽聞此言,眾人齊齊跪地。紀凌眼神微凝,心思難以平靜。自打太子病故,皇帝再未新立。現如今,朝內各方蠢蠢欲動,周邊列國虎視眈眈。此時宣徐遠山入京,恐怕不是好事……
遠處,天政大殿屋頂之上,積雪不斷滑落,宮女、太監穿行而過,腳步匆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