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林的第六日傍晚,殘陽如血,將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染得更加凄慘。
紀月華疲憊不堪,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從營寨的這頭緩緩挪到那頭。
其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悲涼景象。
大量重傷瀕死的部卒橫七豎八的斜躺在地上,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斷了腿,傷口處血肉模糊,膿水與血水混在一起,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他們嘴唇干裂,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奄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用盡全身力氣。
營內一片狼藉,翻倒的火盆,損壞的軍械,坍塌的箭樓……火鳳營殘敗不堪的戰旗在晚風中無力的飄蕩。
幸存下來的兵卒眼神空洞而絕望,眾人望著遠方,似在等待著死亡降臨。
紀月華心中滿是愧疚,明明知曉不會有援兵到來,卻一直在以此激勵著麾下將士。
他們的性命早已被遺棄,懷揣著并不存在的希望浴血奮戰,與敵軍殺得慘烈無比。
又將過去一日,當明晨的曙光照耀在大地,他們還得舍生忘死,繼續拼殺,沒有勝利的希望,也沒有未來可期……
曾幾何時,紀月華一度討厭時間過得如此之慢,整日無聊透頂。現如今,她多么希望時間再慢一些,再讓眾人看一看頭頂這片晚霞……
夜幕降臨,她獨自坐在營帳中,聽著外面呼嘯的風聲,如同鬼哭狼嚎,更像鬼差的召喚。
她抬手緊握著腰間劍柄,心中早已沒有了期盼。想起出征前的壯志豪情,想起那些信任她的眼神,她不甘心,卻又無力回天。
也許……再也回不去故鄉。也許,再難見到心儀之人一面。
哀嚎聲中,眨眼又是一夜過去……
第七日,晨霧尚未散去,猶如一層輕紗籠罩著岳林。
顧勛的大軍再度撲殺而來,擂鼓聲震破蒼穹,打散了清晨的死寂。
火鳳營殘兵挺起胸膛,握緊殘刃,眼中雖有恐懼,卻無退縮之意。
紀月華身披破碎戰甲,腰系戰旗,手持長兵,宛如浴火鳳凰,屹立寨前。
戰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也許是在訴說著不屈的誓言。
“進攻!“顧勛一馬當先,長刀揮舞,寒光閃爍。
隨著令下,其麾下兵卒如蟻群般涌向火鳳營。
一時間,刀光劍影交錯,血花四濺紛飛。
紀月華奮力抵擋,每一擊刺出都帶著決絕,每一次格擋都用盡全身之力。她的眼神堅定而疲憊,想忘卻身上的傷痛,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敵眾我寡,火鳳營的寨前防線早已脆弱不堪,在對手攻勢下岌岌可危。士卒不斷倒下,慘叫聲在空氣中回蕩,令人心碎。
張掖護在紀月華身旁,長槍舞動,七境圓滿的修為帶起陣陣勁風,將靠近的敵兵紛紛挑落。“公主,撤吧……”
“長萍局勢未明,沒有軍師將令,也無探馬回報,如何能棄陣而逃?”言罷,她調轉馬頭,再度殺向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