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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忠將書信扔進火盆,火苗瞬間吞噬了紙張,不過幾息便化作灰燼。
他望著燃燒的火焰,心中已有了盤算。只等宇文氏與武敬山先動手,自己便可坐收漁翁之利。無論戰局如何,只要莫無涯不出手,自己絕不出手。
開啟康、肅二州的關鍵棋局,也不單單是某一方就能促成。
見他沉思,韓臻不解問道:“父親,您的意思是……宇文氏真降還是詐降,這個恐怕不好判斷啊。”
話剛說完,韓忠拿起一件薄衣,緩緩披在了背上。“為父一點都不在宇文氏到底是真降還是詐降,你明白嗎?”
此話一出,韓臻頓時一愣。“若是宇文氏能降周,拿下武關豈非易如反掌?
父親所言,請恕孩兒無知?”
“哎!”韓忠長嘆一聲,粗糙而蒼老的手掌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下說吧……
若是沒有莫無涯,單憑武敬山,宇文氏的確會成為此戰的關鍵所在。
宇文蕭投靠徐平時間不短了,如今,岳州戰事已了,康州是他的根,你猜徐平會不會讓此人前來定平助戰?”
“這個自然,只要徐平不傻。”韓臻幾乎沒有考慮便開口回道。
聞言,韓忠亦是點頭頷首。“連你都能推斷得到,莫無涯又豈能不知?
宇文蕭一旦來西境,宇文氏就極有可能反戈一擊。這一點,莫無涯一定有所防范。
追憶往昔,慶帝年間,為父曾在定平與他對峙了二十余年。這二十余年里,莫無涯戰敗的次數不在少數吧?”
“此誠之功,全賴父親用兵如神。”韓臻抬手作揖,眼中更帶著幾分自豪。
此話一出,韓忠卻是擺了擺手。“你還是太過年輕……錯了,大錯特錯。”
“父親?”
“聽為父說完。”韓忠緊了緊衣袍,滿是皺紋的臉頰上罕見的露出幾分忌憚。“莫無涯有一個最大的優點……
老三,領兵在外,若是你為主將,兩軍對峙該當如何?”
這話問得,韓臻有些不解。“自然是力求完美,一戰誅敵。既為將者,當戰必勝,武必克。”
“所以這就是莫無涯的不同之處。”韓忠看著背后的輿圖,眉頭微微皺起。“他從來不會將戰爭以勝敗而論。在他的眼中,無論是領兵作戰,亦或是臨朝治政,這個并無不同。
無論戰事如何,莫無涯都不會在意,甚至不會親臨前線。
老三啊,他會跳出此間,以全局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包括了治政、兵伐、國策、民生,甚至是皇權穩固,而非僅僅一戰之勝敗。
若勝,他會考慮勝之利弊。若敗,他會考慮敗之利弊。只要利大于弊,他便不會在意是勝還是敗。
以絕對的清醒與旁觀者的角度來用兵,是他最為擅長之道。”
聽完老頭子的話,韓臻似懂非懂,他起身看向輿圖,當即開口問道:“父親,您的意思是只要戰敗的利益更高,他會故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