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自打薛姑娘入府,咱們的日子可是好了不少呢!”一旁,薄有幾分姿色的領班丫頭接過姜湯微微欠身,隨即捧著湯碗退了墻根。
待到遠處,其人指尖摩挲著粗瓷沿兒,壓低聲音朝身側的年輕丫頭嗤笑道:“去年冬月里那天可冷,偏生讓咱們掃凈了東跨院的臘梅枝積雪,說是怕壓壞了府上新置的琉璃燈,這會兒倒想起送姜湯了。”
“翠姐姐小聲些吧!指不定人家盼著被世子納為偏妾,飛上枝頭成鳳凰呢!”丫頭縮著脖子吹湯,睫毛下眸光閃爍,“上回春香給她房里換熏香,不過錯拿了些香碳,就被罰跪了整整半炷香。
如今對咱們笑模笑樣的,指不定又要使喚人做什么難事兒。”
值守的仆從靠在門框上,望著廊下管事來回踱步,沖翠兒擠了擠眼。“人家可是少御府出來的大小姐,講規矩得很。府上這么些年來主子都沒過問,姑娘一來啊,可不把自個兒當主母了不是!”
“瞧見沒?方才管事遞姜湯時,那袖子都沒敢沾著姑娘的指尖兒碰過之處,倒像是咱們這些粗使的身上帶了臟東西似的。”
“噓!少說幾句吧!”領班肘尖一頂,余光瞥見廊下的薛若微,立刻堆起笑靨,捧著空碗朝其頷首。“勞煩管事再給添上半碗!這姜湯下肚啊,腿腳可都暖活。”
聽聞此言,管事轉過身去,瞧見薛若微抬手示意,方才使人再添一勺。
接過湯碗,領班撇撇嘴便退回原位。“前些日子才挨了板子,瞧那狗腿子樣,咱們可做不來這些!”
聽他如此說道,翠兒更是不爽。她將空碗擱在石墩,用帕子擦了擦嘴。“姑娘這姜湯熬得真好,比西街藥鋪的驅寒湯還靈驗!”話落,她笑著與身旁丫頭交換眼色。
幾人轉身離去時,眉宇間里還凝著未散的譏誚。“不過是拿些邊角料的干姜煮水,倒做出菩薩心腸一般,偏生要人念她的好。
走了走了,干活去,免得人家御首府大小姐又該作不得咱們!”
寒風吹動梅枝頭搖晃不停,管事望著下人三三兩兩散去的背影,袖中指尖叩了叩腰間的令牌。“姑娘,這些人面上謝恩,眼底的輕慢卻掩不住。老奴這就去管家處知會一聲,定要他們好看。”
“罷了……”即便身懷六甲,府中諸事薛若微依舊親力親為。下人的苦她都瞧在眼里,對于暗處滋生的流言,她也并未追究。
本就是罪籍之后,出自教坊司不假,未婚有孕也是真……沒有名分卻操持著府上,日子久了難免受人冷眼。這個,她不在意……
暮色漫過游廊,薛若微坐在賬房內核算著冬衣采買。省下的幾百兩銀子,她單獨記在賬冊。積少成多,徐平在大梁用兵,興許也能填補一二。
屋外婢女推門而入,遞來熱湯。“姑娘您何必呢?又無......這些事大管家自會處理。”
“無甚。放哪吧!”薛若微抬頭笑笑,指尖在賬冊上來回核對。“酒坊昨兒個送來的單子我已核對完,扣下七百兩府上過冬,余下的你讓大管家差親衛送去梁東。”
“只……只留七百兩嗎?”
“七百兩,夠了……”言罷,薛若微將筆置于架上,使勁揉了揉眉心。
……
子夜,神京城外,山神廟。
鶯兒身著夜行衣,拿著一封密函立于土墻之后。“小姐對我起了恨意,再拖下去,恐怕不妙。圣天可有消息?”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竄出。“大人讓你盡快安排。明年春后,靖北王府應當會征調糧草以作備戰,何時用兵,還得瞅著涼州。”
“小姐如今懷了徐家的子嗣,每日都有北境親兵貼身,我如何能將她帶離?”
聽聞此言,男子一躍入內,在對方耳邊輕聲言道:“這個大人已有對策,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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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大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