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回往大梁之前,他曾隔著衣服親吻自已的小腹。“若是男孩,那便叫承岳。若是女孩的話……便叫念薇。”
“念薇嗎……”淚水忽然奪眶而出,薛若微慌忙用帕子按住眼角。
窗外傳來西風呼嘯,撲得窗欞一陣晃動。
“你會帶我前去大梁,對嗎……”薛若薇摸出枕下的書信,信紙已被翻得發皺。“大梁諸事切勿掛懷,待平定梁東,定當......”
字跡在淚光中模糊成一片,將信紙貼在小腹之上,正欲入睡,恍惚間好似聽見鶯兒在門外與人起了爭執。
薛若微起身推開屋門,只見鶯兒攔著個內院婢子,將其人手中端著的食盒奪過。
見她出來,婢子趕忙施禮。“姑娘,膳房里新做了桂花糕,管事讓奴婢送來給姑娘您嘗嘗,可這鶯兒非但奪了去,還不讓奴婢入內伺候您......”
“拿進來吧。”薛若薇淡淡開口,目光掃過食盒縫隙間露出的糕點。
鶯兒幾欲阻攔,卻見其主臉色有變。
待到婢子退下,薛若薇拿起一塊糕點,指尖觸到底面黏著的粉末,細細一聞,竟有股若有若無的藥味,與先前油紙包里的藥沫有八分相似。“你在盒子里做了手腳?”
聽聞此言,鶯兒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姐,這......”
“鶯兒,你跟著我多久。”薛若薇將糕點扔進炭盆,火苗騰空竄起,將那桂花糕燒得噼啪作響。“你是想讓我落個小產的由頭,好斷了誕下子嗣的念想?”說著,她轉身看向鶯兒,目光出人意料的平靜。“自明日起,你不必再來伺候我了。
有一次,想必就會有二次三次。我知你修為不低,也無心提防。倘若這孩子滑了,小姐我也就不活了。
不管你是何初心,你若想害死我,那便一試。”
此話一出,鶯兒臉色驟變。她本欲開口說些什么,最終卻是連連點頭。“小姐,這是奴婢今早去白云觀求的平安符,道長說......”
“我不想聽。”薛若薇冷言打斷,旋即走到窗前推開半扇窗。
西風卷著幾片殘葉飛入,她望著漫天星斗,指尖撫過徐平贈予的玉佩,忽然輕笑了一聲。“這孩子偏要在這流言蜚語里好好活著,等他父親回來接他,看這世道又能如何顛倒。”
炭盆里的糕點已燒成灰燼,跪地不起的鶯兒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
薛維民派人送來的指示她很是糾結,要將薛若微帶出王府?且不說如今懷了身孕,那么多親衛在此,如何可行?
見她臉上神色來回變幻,薛若薇摸著小腹輕聲言道:“咱們娘倆,要爭氣。你父親在外征戰不易,不能讓他失望。”言罷,她俯視著不遠處的鶯兒,眉宇間罕見的多了幾分陰沉。“正所謂事不過三,今日之事,你我姐妹情分已盡。
顧念你自幼陪伴于我,此事我不會向世子透露。但,也僅此一次。”說著,她緩步走到對方身前,高舉的手臂,一巴掌扇在了對方臉頰之上。“往后我是主,你是仆,再無其他。
若有下次,杖斃!!!滾出去!”
窗外,一枚孤星在云間閃爍,像誰遺落的零星微光,不肯為夜色所吞沒……
日子一天天過去,府里的議論之聲依舊頻繁。
什么教坊司的狐媚子、什么未婚有孕、什么不知廉恥。也不知是茶余飯后的笑談,還是有些人生出的妒忌。
對此,薛若微并不在意。
初冬,霜降。
薛若微讓管事在角門支起了姜湯鍋。“掃葉的、值守的、打雜的,都來領一份去。”
未過多時,此處便陸續聚了些人。
為首的掃葉小廝佝僂著接過姜湯,褶皺堆壘的眼角卻飛快掃向廊下立著的薛若微。“姑娘可是心善啊,這大冷天的,讓咱這些下人也了把熱乎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