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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慕容烈的話,蘇河頗為贊同。且不說元武與大周世代交惡,便是真如其所言,徐平借著合謀之機,反將已方兵力誘至關內伏殺又當如何?
念及此處,蘇河保拳拱手。“大元帥,是否要卑職即刻修書送往康州?”
對方的話慕容烈仿若未聞,布滿老繭的手指輕拂在輿圖上的虎威關……
“大帥?”
良久過去,慕容烈突然抬頭,蒼老的嗓音卻中氣十足。“傳令下去,各營偃旗息鼓,戰馬銜枚,不必再調撥新一批的糧草。
另外,顧賊回軍,你當挑選一些口風嚴實的細作扮作流民混入關內。”
“大帥,您不是說……”蘇河面露疑惑,當即來到對方身旁。“顧應痕既已撤兵,若是按殿下信中所言,咱們是否要提前做好準備?”
“蘇河啊,你可知顧賊為何被稱為鐵面修羅?雖未踏入軍神榜前十,那是因為他不只活躍于營武。
若真要論領兵征戰,他其實并不弱于吳青峰多少……”話到此處,慕容烈敲了敲案臺。“遙想當年,梁宣帝在世,梁國何其強大?
吳青峰、顧應痕、季書同、孫振岳、許安國、傅康……此皆良臣驍將,與我朝在華州對峙多年也未嘗有失。
凌云關外,老夫見過宣帝,氣宇軒昂,威嚴不凡。在他的統籌下,我朝耗費十余年之久卻未立寸功。
說來可笑,梁宣帝竟然會死在班師回朝的途中……若不是他死了,咱們安能以舉國之力南下犯境?
這樣的君王,卻死得悄無聲息。若說他沒留后手,老夫不敢信啊……”
聽聞此言,蘇河更為不解。“大帥的意思是什么?卑職愚鈍,還請大帥明示。”
“顧應痕能竊據朝堂,勢必擊碎了宣帝的一切后手,與這樣的人交手,太子殿下還需靜待天時。”言罷,慕容烈拂袖一揮,當即取出信紙緩緩攤開。“徐平手握岳州兵權,太子殿下若與之聯合,還需助其謀得巖臺大營。
那可是宣帝遺留的精銳,送給他如此大的利益,太過了……”
“既是這般,大元帥可有對策?”蘇河靜下心來思慮,片刻之后微微躬身。“與其和徐平合作,為何不選擇與顧賊合作?他的作用和影響力可區區一后輩大多了。”
慕容烈抬手一瞥,隨即拂須笑道:“與顧賊合作難以掌控,徐平若是幼狼,那此賊便是惡虎。
殿下不是沒試探過,他要得太多,跟本就不是真心想與咱們聯合。”話到此處,他持筆懸于半空。“可以與徐平合作,但必須要讓他和顧賊斗得你死我活。”
言罷,慕容烈落墨于紙:
老臣慕容烈,誠惶誠恐,謹拜此書于殿下座前。
自與大梁對峙,局勢艱險。
顧應痕撤兵云川,此乃緩兵之計,其意在重整旗鼓,卷土再來。老臣遣細作,密切關其動向,以待來年之機。
聞殿下欲與徐平合謀,此子剛抵岳州,當以穩固根基為利,斷不會再進。
徐平者,前誅蘇北石,后滅姜安民,素有野心,手握岳州兵權,又得靖北王府之勢。
與之結盟,不過相互利用。待之入關,難保不會反戈相向,為禍我朝。
老臣深知殿下雄才大略,然徐平狡詐,不得不防。臣已設下離奸之計,引徐顧交惡。一旦此子北上,當誘顧賊出關,再以伏兵圍而殲之。我朝精銳之兵枕戈待旦,可保無虞。
望殿下明察徐平之野心,與之結盟,亦要留七分戒備。軍中可調精銳布防,以防入關之后徐平突然發難。
老臣半生戎馬,唯愿為元武江山社稷而肝腦涂地。今局勢復雜,臣定當竭盡所能,望殿下三思。
今表于此,殿下察之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