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突然笑出聲,笑聲里帶著幾分癲狂。“徐平,你夠狠!先拿住我的軟肋,再拋根骨頭,當我是你養的狗?”
“狗至少忠誠,薛兄不是。”說著,徐平將地契推到對方面前。“我只信利益,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你要奪回統領之位,我很樂意幫你。而我只要禁軍配合一些事即可,各取所需罷了!你不吃虧。”言罷,他抬手一揮,示意女子退下。
女子叩首施禮,起身時踉蹌了一下,薛剛下意識伸手攙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待人走后,整個房間再度陷入寂靜。
盯著地契上的“御賜”二字,薛剛內心極度的掙扎。談利益是不假,但徐平又如何能斗得過顧應痕?就憑岳州軍和這幾萬禁軍?更遑論禁軍也非自己一人說了算,各方安插的人并不在少數。
見他猶豫不定,徐平輕嘆一聲。“摘了你統領一職可不代表結束,不將你除掉,顧應痕豈會留個釘子在京?
薛剛,這天下雖大,不與徐某合作,怕是難有你寸土容身之地。”
“你我要怎么做?”薛剛沙啞著開口,彎腰撿起太師椅重新坐下。
“暫時什么都不用做。”徐平挪開酒壺,反將茶盞推到對方面前。熱氣氤氳,其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三法司的審查不過走個過場,我會打點好一切,盡量不讓此事擴大。
你只需認罪認罰,將所有罪責推到賭癮作祟之上即可。”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繼續說道:“禁軍可以不姓顧,但也不能姓徐。此番兵權定會分出去不少,否則他不會善罷甘休。”
“既是如此……”
“聽我把話說完!”未等對方開口,徐平便已打斷。“如今他受制于慕容烈,京城可用之兵不過城防營和中督衛。
而我在京城也有一萬駐軍,紫萍更有四萬精銳,讓你官復原職不難。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與我翻臉。”
“……”聽聞此言,薛剛捏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顫。他何嘗不知這是飲鴆止渴?但比起被顧應痕碾作塵埃,與虎謀皮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就不怕我反咬一口?”
“你不會。”說著,徐平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庭院中覆雪的梅樹,他負手搖頭。“你比誰都清楚,沒了禁軍,你什么都不是。顧應痕不會留你,而我……”他轉身時,手中再次轉動起翡翠扳指。“至少愿意和你談條件。”
薛剛盯著那枚扳指,眉頭越皺越緊。徐平做事滴水不漏,連收買人心都如此精巧。“此事我可以應下。但你若想反水,我這一身的修為取你性命不難。
即便同為八境后期,戰將和武者有著天壤之別,姜云裳可護不住你。”
“那便合作愉快!“言罷,徐平將扳指放在剩余的地契之上。“會審你主動請罪。余下的交給我來辦。”
聽聞此言,薛剛一把攥緊祖宅地契。
踏出將軍府時,一陣寒風卷著雪粒撲在其人臉上,他卻覺得從未有過的清醒。
遠處傳來更鼓聲,驚起寒鴉數只,在暗夜里發出嘶啞的啼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