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沒接話,轉身對姜云裳道:“帶百官先去偏殿避雪,看好陛下。”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的陛下二字,眼角余光卻瞥向正被禁軍押著往偏殿走的顧秋蟬。“多少還是有些可惜了……”
待眾人走遠,徐平又轉向顧應痕。“說說看吧,你想怎么談。”
“哦?老夫倒想聽聽賢弟的主意。”顧應痕從懷里掏出個酒囊,仰頭灌了口,酒液順著下巴淌進黑袍。“畢竟,現在可是賢弟你被夾在中間。”說話間,他指了指孫振岳的西大營,又指了指內城方向。“內有老夫的禁軍,外有巡防營和孫振岳的兵馬,徐少保覺得,該怎么談?”
“都是為了利!”言罷,徐平抬手撣去肩頭積雪。“顧應痕,你帶進城的幾萬兵馬,一半是臨時拼湊的禁軍,一半是那狗賊,至于巡防營的兵馬,在我玄甲衛刀下,還能剩多少?”話到此處,他忽然笑了。“更何況,你以為郭通的人還能活著回營?”
此話一出,顧應痕灌酒的動作當場便是頓住。“看樣子,你暗中從紫萍調來了不少呢?“
“沒多少。”徐平揣起手,指縫里還留著霜雪的寒氣。“只是讓郭子韜和許陽在三十里外的密林“請”他們喝了碗孟婆湯。鎮南軍的箭,可不是輕騎能敵!于林地之內,戰馬更是成了活靶子!”
聽聞此言,顧應痕的臉色終于變了。他皺眉盯著徐平,半晌才緩緩道:“好,好得很。說說你的條件吧。”
“簡單。”徐平伸腳踢開腳邊的斷矛,繼而自顧自的跳上了欄桿坐穩。“內城歸你,外城歸我。”說著,他掰著手指開始細數。“宮城、皇城、還有那片金殿所在的內城,你隨便折騰。
至于外城,栗倉、軍械庫、馬場,還有通往岳州的官道和南門,歸我。”
“你倒會算賬。”顧應痕先是一怔,繼而冷笑不已。“內城是好,糧草軍械都在外城,你這是要把老夫當猴耍?”念及此處,他突然提高聲音。“當年先帝在時,外城就是屏障!你占著屏障,老夫守著空殼子,你這叫談判?
真要想談,三日之內你便退出奉天!”
“你比我還黑啊?”徐平跳下欄桿,往前走出半步,兩人的影子在宮燈光下緩緩重疊。“讓我率部離開奉天?那老子不白來了?
沒我鎮南軍在岳州盯著,南安早已興兵再犯!便是如此,你以為虎威還能守得住?
內外互分,這是我的底線。”
“那就是沒得談了!徐平,老夫已經給足你父親的臉面,若非如此,今日你是萬萬走不出這皇城。”顧應痕猛地攥緊酒囊,酒水瞬間便從其指縫漏出來。“至于小皇帝……”
“打住打住!我可沒興趣管你們顧家的齷齪事。”對的話未說完,徐平便已打斷。“即便沒有靖北王府,你當我大周是吃素的?
顧應痕,蕭良圖是死是活,小皇帝穿不穿龍袍,這些與我無關。要真想談,你得答應三件事。”說話間,他緩緩豎起三根手指。“第一,羽林衛繼續由薛剛統領,你動不得。這第二,外城之事你不得插手,賦稅照舊由奉天府征收,你我四、六。我四,你六。第三……”他頓了頓。“把顧秋蟬交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