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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一路向西,待隊伍行至圍場,日頭已爬上樹梢。
圍場入口處早有禁軍布防,數丈高的木柵欄將整片山林圈起,柵欄上系著的紅綢在風中獵獵作響。
隨著眾人入場,管事太監拂塵一甩,尖著嗓子高聲喊道:“陛下駕到!”
此話一出,柵欄后的林子里忽然驚起一片飛鳥。
“吾等參見陛下!!!”
“吾等參見陛下!!!”
“今年的圍場倒比往年熱鬧。”隆圣帝緩步走下龍輦,目光掃過遠處山坡上的帳篷。
那些帳篷按品級分作三排,明黃的主帳外立著十二面龍旗,左右兩側是王公大臣的青布帳,最外圍則是禁軍的灰布營。
“今歲春和景明,朕率卿等臨此圍場,行春獵之禮。
夫獵者,非獨為騁懷取樂,乃習射練勇、觀兵講武也。古之圣王,以獵教戰,明君臣之儀,察將士之能。
爾等當各展其技,莫負春光,亦當謹守規矩,不傷無辜,不違禮法。朕在此觀爾等風采,開獵!”言罷,隆圣帝笑著轉向身后,馬鞭往林子里高高一指。“紀賢、紀允,你二人各帶一隊人,去東邊的樺樹林試試手。”
聽聞此言,紀允立刻翻身下馬。“兒臣遵旨!定要獵只白狐給父皇助興。”
說話間,其身后的侍衛牽來好獵犬,幾條通體黑亮的獵犬扒在地面,吐著舌頭朝林子里不停張望。
不遠處的紀賢則很是沉穩,只微微頷首:“兒臣去西邊的河谷看看,聽說那里常有山鹿出沒。”
說罷,其侍衛牽來一匹神駿白馬,馬鞍旁掛著副牛角弓,弓弦上還纏著塊絳色的綢布。
見二人如此,隆圣帝點頭頷首,目光卻落在寧辰身上,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寧辰啊,你也去吧。今日誰獵的物件最稀罕,朕便以君行劍為賞!!!”
這話一出,周遭的空氣頓時靜了靜。
君行劍乃皇帝早年配劍,讓一個藩王世子去與皇子同臺競技,還以如此貴重的兵器為彩頭,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深意。
寧辰的臉很快白了,連帶著攥弓之手也不住的發抖。
顧婉君正要開口替他推辭,卻見隆圣帝的眼神陡然變冷。“怎么?武成王府的世子,連挽弓射箭都不敢?”
“小……小子不敢。”寧辰緩緩抬頭,聲音雖顫,卻也帶著幾分倔強。“小子就去南邊的松林。”
看著寧辰的身影消失在松林入口,顧婉君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隆圣帝似乎很滿意這局面,轉身便往主帳走去。
當其路過顧婉君身邊時,卻又忽然放緩了速度。“寧王妃不隨他們去看看?說不定寧辰能給你個驚喜。”
“陛下在此,妾身自是不敢擅動。”顧婉君垂著眼,余光卻瞥見主帳角落站著不少面生的侍衛。
“也好。”隆圣帝笑了笑,馬鞭輕揮。“陪朕喝杯茶,等著這些晚輩的好消息。”
主帳內早已擺好茶案,青瓷茶具旁放著碟剛摘的櫻桃,顆顆飽滿。顧婉君捧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茶水晃出杯沿,在案幾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每有帳外傳來獵犬狂吠,夾雜著箭矢破空的銳響,都像砸在她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