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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發出的奏疏,送至神京城已是數日之后。此時的文德殿內,檀香裊裊,群臣列位。
銅漏滴答作響,御案上,朱筆劃過奏折帶起一陣沙沙之聲,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隆圣帝身著常服,鬢角的銀絲在燭火下愈發顯眼。他左手按在定平來的軍報上,右手捏著朱筆懸在半空,眉頭擰成了一團。
御案兩側,文臣武將肅然而立。眾人手持笏板,時不時便會抬頭將目光看向龍案。
紀賢站在文臣隊列之首,如今的他雖依舊低調內斂,卻難掩上位者的沉穩。
“韓忠拿下帝丘,正是收復涼州七郡的最佳時機。”隆圣帝終于開口,聲音帶著徹夜未眠的沙啞。“莫無涯退守井安,武敬山更是龜縮在武關休整。帝丘一戰,元狗糧草損失慘重,只有招架之力,斷無還手之能。
若此時停滯不前,待其緩過勁來,韓忠再想謀求斬獲,難如登天!”
聞言,韓布猶豫幾息,率先上前。“陛下圣明!除了調往定平的三萬賀州營步卒,末將愿再率兵馬馳援,與大都督分左右西進,定能一舉收復失地。”
“陛下,戍邊司尚有兩營,亦可同往。”說罷,許定山也隨之出列。
見二人如此,隆圣帝只是微微頷首,目光卻轉向魯尚文。“你二人自是戰意高昂,可糧草軍餉呢?如今國庫空虛,去年冬糧粟欠收,徐滄征調了幽、渝、暨、燕四州糧草,賦稅也已收繳至七年往后,沒有銀子,拿什么調兵?”說話間,他將朱筆放下,隨手合上奏折。“各地民怨沸騰,不少州郡逃竄出大量流民,都給朕說說吧,爾等打算如何?”
見皇帝目光始終盯著自己,魯尚文連忙躬身出列。“陛下,微臣只是暫領國稅司,司徒孝康留的窟窿太大,微臣也是有心無力啊。”
“朕想聽的不是這個!”說罷,隆圣帝拾起折子便甩向對方。“國稅司領二十萬石,邦政司領十五萬石,至于銀子,二司自籌一百五十萬兩,有沒有問題?”
“這…..這……”魯尚文老臉一黑,整個人都特么不好了。“微臣已清點過各州府庫存,實在是沒有余糧了……
近年來,我朝四處征戰,除去州府,下轄的郡縣亦是捉襟見肘。東境雖有結余,奈何漕運受阻,糧草運抵定平至少需半年有余,恐會誤了戰機啊。”
“軍餉呢?”隆圣帝的語氣冷了幾分,低頭便繼續批閱奏折。
“這個……”魯尚文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嘴巴張開半天,應是接不下一句。
見他如此,隆圣帝頭也不抬。“弄不到銀子你就去偷、去搶、去借、去賣!沒這本事你當什么國稅司首?若不是司徒孝康……”
“又不是微臣想暫領國稅司……”
魯尚文雖然是小聲嘀咕,卻依舊被隆圣帝給聽了進去。他驟然起身,手中朱筆正正甩在對方額頭之上。“糧草或是銀子,你必須給朕解決一樣,如若不然,朕扒了你的皮!!!”
“……”聽聞此言,魯尚文兩眼一黑,差點沒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