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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處,他不禁想起隆圣帝那看似溫和卻暗藏殺機的目光,心中五味雜陳。
就如今這個局面,韓忠和戍邊司主力遠在定平關外,絕不會輕易回軍,放棄收復失地的可能。此前一戰,蘇北石兵敗,南安短期內絕計翻不起風浪。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全面脫離隆圣帝掌控的絕佳時機,只看自己敢不敢放手一搏……
良久之后,徐平再度睜開眼睛,眼中的猶豫已然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已經煮熟的鴨子,又怎么可能讓它飛了去?不就是戰嗎?本就刀口舔血,我又有何懼哉?
除去吳州鎮東軍,大周主力盡在定平,南北夾擊,我不信皇帝敢與咱徹底翻臉!”
此話一出,林聿伯先是一怔,隨即輕輕點了點頭。“到底是年輕氣盛,大人心性,林某實屬佩服!既是如此……”
“不是為了岳州,也不是為了南境,老子可不想做第二個寧毅。”說著,徐平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軍營方向,重重捏緊兵符。“我那皇伯父布局多年,寧毅和歐陽正奇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我若不做出反制,只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虎威關一戰才是根基,只要能掌控大梁朝堂,您便有了與大周談判的資本。”說罷,林聿伯避開徐平輕嘆一聲。“若是長期困在南境這個的泥潭中,遲早會被溫水煮青蛙。”
“正因如此……”徐平突然回頭,神色沒有先前那般模樣。“南境之爭,本將讓以雷霆手段一舉拿下!絕不能給朝廷動手的機會!”
“徐少保英明。”林聿伯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躬身行了個禮。
“你即刻替我擬寫一份奏疏。”徐平收回兵符,重新走回輿圖前。“就說“虎威關慕容烈大軍集結,臣已令郭子韜所部北上。同時,禁軍副統領蒙章心懷不軌,似有暗通南安之兆,為防波及南境,臣已派人將其拿下,靜候陛下旨意。”話到這,他伏案審視,片刻之后拾筆再玉螭、西寧、和思南三處勾上個圈。“即刻傳本將令:著,唐禹所部、薛勇所部、楊定所部、寧武所部,即刻率軍前來,不得有誤!”
“…….”林聿伯并未反駁,幾息之后便領命而去。“卑職就這去辦!”
待人走后,徐平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封歐陽靖送來的密函,隨手扔在燭火旁。火苗舔舐著信紙,很快便將“合作”二字燒成了灰燼。
他很清楚,自己這一步退下去,看似有可能萬劫不復,實則卻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除非隆圣帝對大梁已經失去了興趣,否則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除掉自己。未來,南境乃至整個大周的棋局都可能因此而打亂重來……
窗外,夜色漸漸變濃,驛館的梆子聲也敲了三下。
徐平站起身,走到內室,薛若薇正抱著熟睡的徐承岳,坐在燈下等他。
“都安排好了?”薛若薇輕聲問道。
“嗯,明日你便先行離去。到了岳山之后李正我會將你安置妥當。”說話間,徐平坐到對方的身邊,輕輕撫摸著徐承岳的額頭。“南境之事將會迎來大的變動,具體如何,即便我也難以預料。休息一晚,明日你便出發……”
“你是不是……”薛若薇靠在對方肩上,伸手撫摸著徐平的臉頰。“我總覺得,有些時候興許找處方外之地安生也未嘗不是好事。男耕女織的日子雖無錦衣玉食,卻也樂得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