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不錯的生意,在海邊的小鎮上自己打撈牡蠣,然后賣給游客。”
說到這里,老者的聲音明顯愉悅了起來:
“雖然掙不了幾個錢,不過來往的游客很多,每天都能見到很多不錯的家伙。畢竟都是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碰到對脾氣的,就請客一起撬開牡蠣倒進嘴里,喝著冰鎮啤酒。從天亮一直暢聊到黃昏,最后一起望著太陽落進海里,大笑著告別離開。”
賽巴斯靜靜的聽著,漸漸的,原本緊張的情緒,卻仿佛魔法般逐漸平靜了下來,他望著老船長,似乎是在期待著接下來的故事。
“老頭子我啊,在那個世界里,可沒有遇到什么可愛的姑娘,來海邊的漂亮姑娘可都是搭著伴的,老頭子我可不是那種不解風情的人。不過...哈哈,我倒是和他們的男伴兒一般聊的都不錯。”
老船長語氣有些揶揄,說著話,賽巴斯注意到老人把手伸進衣領,下意識的摩挲著自己胸前的一枚吊墜,可當他想要仔細看清時,老者卻有意隱藏般,將吊墜重新放回領口里。
“總之,當我五十歲的時候,已經不再能和以前的那位小伙子一樣,再扛著牡蠣箱子,坐在沙灘邊和人談天說地一整天。我的故事也已經匱乏了,翻來覆去的講,就算每次都是陌生的人,我自己有時也會覺得無聊。”
老船長再次呵呵一笑,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黑咖啡,將咖啡杯握在手中,端的一絲不動。
“于是,我改行了。一個快六十歲,從來沒有摸過車的老頭子跑到駕校里面,和一群年輕人一起學開車。那些年輕人看向我驚奇的目光,現在想起來我還是想笑。”
“在第二年,我拿到了駕照,在本地出租車公司正式登記,開始把源源不斷的游客從港口送到城市,從城市送到港口。”
“也就是在那里,我不再講述故事,而是學會了聽故事。聽故事也是種本事,我把乘客那些旅途歸來的疲憊,即將迎來新工作日的抱怨,亦或者是在歸途上就開始談論起的家庭瑣事,全都記在了心上。我還試著給當地報紙發表故事,但可惜全部石沉大海,不過也無所謂,我也沒指望我心血來潮的作品能被那些報社的編輯能看上。”
老者似乎是說的口干了,終于將咖啡杯中最后的一半咖啡一口飲盡,隨后,他一直保持著平視面前舷窗的目光,終于是移向了站在身邊沉默不語的塞巴斯。
“在夢的盡頭,有一天我開著出租車,拉到了兩位奇怪的年輕客人。”
“他們一前一后的慌慌張張竄上了車,見到我后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回過神來,便語無倫次的指著地圖讓我前往一個路口。對了,期間在半途,他們還強行拉上了一個戴著眼鏡的少女。本來老頭子我已經準備要報警了,不過不知為什么,也許是出于好玩?我竟鬼使神差的真的帶著他們去了。在那個路口,我接上了一位背著一個小女孩的男人....”
聽到這里,賽巴斯腦海的回憶中,那位拉開出租車門的身影,和面前的老者逐漸重合。
路船長盯著賽巴斯的眼睛,仿佛是在等待著他說些什么。
賽巴斯無言沉默片刻,再張口,只是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
“真是一場,精彩的夢啊。”
“是夢啊。”路船長的表情看不出失望,他微微頷首,似乎是認同了這個說法。
隨即,他蹲下身,從操作臺的下方柜子中取出了兩罐汽水,一瓶拋給了塞巴斯。
“不管怎么說,謝謝了,讓老頭子我感受了一次不一樣的人生。”
路船長笑著,“嗤”的打開了汽水,賽巴斯也連忙的接住,他被這突如其來挑破的場面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是夢的話,您為什么要感謝我呢?...”
路船長打斷了賽巴斯的話,將手中的汽水,和還在呆愣中的塞巴斯碰了一下,大笑道:
“是嗎,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感謝那位‘某人’吧,干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