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靈!你!”衍卜寸厲聲想要呵斥,但又吞回了氣話,失措地做著承諾,想要將張祈靈拉起來,“我帶你去見他,不騙你,聽話!快點起來,地上涼!”
在這空曠的只有幾件家具,沒有什么生活痕跡的別墅里,張祈靈并不知道黑瞎子究竟被衍卜寸藏在了何處。
于是張祈靈只是傻傻地,甩開衍卜寸的手,一味像狗似的不斷往前爬。
衍卜寸拉扯了好幾次張祈靈的后領,但對方的抗拒意識強烈,天知道張祈靈拖著這正在發燒的身體爬行,怎么還會有這么大的力氣?!頑固的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而衍卜寸又怕自己真的施力,造成張祈靈的傷勢更嚴重。
隨即衍卜寸疾步轉向客廳內木柜中的醫療箱,從中慌忙取出了鎮定劑。
張祈靈如今心口的破洞,還沒被任何的物質補全,空乏的,急需一個最重要的事物或人填滿,以作安慰。
他所有暗潮涌動的傷口,都隱藏在被衍光善胡亂包裹的層層紗布下,而接觸在地面的手,則被纏的像兩根白蘿卜似的。
其中掌心的血又再度滲出,張祈靈手上的傷,還沒從長白山底翻飛的青銅樹葉片中緩過來,就被衍光善的紅線破開了好不容易凝成的血痂。
并再度頓挫出不少橫斷的新傷,
舊的不去,新的又來,反反復復的傷殘,
這雙手,挺到現在還沒廢,真的不容易。
張祈靈臉色蒼白,全身也在顫抖,額上也平添著細薄的汗,可一切身體所帶來的崩潰警告,都在救人心切的執念中,被他自己完全忽略掉。
如此看來,張祈靈的行為,與當初盲眼卻一心系在自己身上的黑瞎子,倒是雙向奔赴了。
張祈靈疼的咬緊牙關,沒發出一丁點聲音,他動彈著四肢,以為自己只要不停歇地向前爬,就總有一回能賭到黑瞎子的出現。
可惜,在他接近到不知是通向何處的一扇門時,只感覺自己的意識突然變得昏沉。
張祈靈身上的疼痛,讓衍卜寸所打下的那一針鎮定劑如螞蟻撓癢似的,以至于,張祈靈閉眼的那刻,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法在衍卜寸的地盤,抗拒對方提出的一切要求。
萬幸,衍卜寸真的是個好人,而治療也是真的。
就是強買強賣綁架的手段上來看,和他那幫家人,看起來真的很像搞不正經的器官販賣一樣。
黑瞎子的手術進展的很順利,已經是奇跡的那種成功,他不知道這群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將自己力挽狂瀾的拯救了過來。
麻勁散了的黑瞎子,躺在柔軟到不像病床的床榻上,清晨的陽光透亮,刺得他沒能睜開眼。
黑瞎子緩了一會兒遲鈍的頭,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反而不是昭告天下的吆人伺候,而是靜靜地像個重獲新生的病人般,感受著重新充斥色彩的舊世界?
他左側的心電監護儀,還在有條不紊的發出嘀嘀聲,外頭雀躍的鳥兒,也在庭院里的水壇里撲騰的起勁,鼻息間縈繞的,都是皂角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