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人賦予名字和記憶才會存在,一個人沒有過去,不知道他的來歷,那么一經抽離就會留不下任何痕跡。
緊接著,是他自己的聲音:
所以,請放棄追逐我的能力……
而那里的吳峫,已然在棄愛從恨中,做到了張祈靈所期待的這一點,并以此,在十年時間里,設計了一個將張祈靈拉入局的計劃,他自以為對方欠自己,自以為對方要贖罪,自以為對方是顆可以玩弄的棋子。
于是,他將張祈靈,派去了最不可控的黎簇身邊,一次又一次,以最離譜的任務要求,去命令他,叫他要永遠記住,那種被哄騙到團團轉,卻甘愿獻出一切的滋味。
“吳峫……”張祈靈下意識念著,卻無法勾勒出這個名字的歸屬者,但他還是反復在嘴里,雀躍的滾了好幾遍,直待最后的殺意抑制不住又蒸騰起來,才肯罷休住嘴。
張祈靈的身體撐到極限,所褪去記憶前的執念,誘導他將軟刃拔出,風雪肆虐,刀面亦閃射著寒光,他脫了羽絨服,任由那個陌生的外套,也飄飛到看不見的地方。
直至刀刃沒入腹部,鮮血不斷染紅雪地,使得以他為中心,延展出一片蜿蜒‘河流’也仍未停止……
他失神地一刀刀下去,卻反復能在這種凌遲里,逐漸將那兩個縈繞于心的字眼,凝聚成被自己遺忘的臉,雖模模糊糊,朦朧如鏡花水月,但那屬于少年人的明媚,卻是以一種別樣的感覺存在著。
“吳峫…吳峫…吳峫……”
張祈靈念著念著,呼吸逐漸微弱了下去,但這種氣若游絲,卻顯得刀身入肉的聲音,越發明顯了,而軟刃,也刺地更深了,穿破了內臟,并毫無阻礙的,任刀尖從他后腰處冒了尖。
直至一個陌生的男聲,突兀地打斷了他自戕的場景。
“祈!!!”
趕來的黑瞎子不可置信,對方竟在自虐?!
他喊動的聲音,讓意識渙散的張祈靈,艱難聚了神,對方轉過頭來,眸中閃爍著猩光,帶有一股子極端玩味的陰鷙。
可在下一秒,黑瞎子清晰看到,張祈靈分明仍是那冷峻的模樣,他恍惚住,又快步上前,把對方的雙刃拔了出來,將人壓下,但按住傷口又不止血后,他又焦急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狠狠將人裹起來。
“我們回家,祈…和我回家好嗎?”黑瞎子將他輕柔背了起來,強壯鎮定地走著,并不時顫聲與張祈靈搭話,生怕對方暈厥。
而張祈靈只是窩在他肩頭,撲出的氣息已沒有了溫度,像只即將一命嗚呼,無可挽救,想要獨死在某處角落里的野貓。
“殺…了…我……”
黑瞎子愣住,但又想到曾經張祈靈也說過這種話,于是強扯出笑容來,“你要先活到,我將你殺死的那一天才行。”
未有回音,背后一輕,張祈靈的重量,好似被長白山迅猛的風給帶走了,意識到這一點的黑瞎子,突然止步,他眸子微凝,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綿白的云,他成為了十年間,最后一個見到張祈靈的人。
他趕上了,
但偏偏又只差一點,他就能將人帶回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