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憫在此時,從未在他們三人間降臨,處于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界里,自身都難保,更何況去關心一個抱著已死之人的瘋子呢?
“我真的佩服你這樣的毅力。”黑瞎子不想幫忙,但這與他能夠說風涼話并不沖突,況且,這句話也僅僅是為了表達夸獎而已。
朝旭沒有抬頭,只是抱著懷里的向陽,在下臺階時走的格外的鎮定,就像是在抱著瓷娃娃似的,生怕任何的磕碰,但顯然,他更像是在摟著一堆已然碎裂到拼不回去的鏡片,使得向陽在脫落表皮的時候,一直在發出啪嗒啪嗒的黏膩聲音,并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而在得不到回應后,黑瞎子也識相的閉了嘴,轉而去問衍卜寸,“我們往下走,是和誰匯合,其實你并不清楚吧?如果是賭一手的話,你覺得你會碰到誰?”
這樣的一個無法預測的問題拋擲出來,讓衍卜寸微微偏頭,如看傻子一般的看著他。
“如果我說,下去的第一眼碰到的會是鬼璽呢?”衍卜寸說的陰惻惻的,像是在講鬼故事一樣的基調。
張啟靈被這三個字觸及到敏感詞,腳步更快了幾分,差點躍過黑瞎子,奔到最前頭去,也對,他并不清楚衍卜寸嘴里所說的鬼璽,與他自己認知里的那一個有什么的不同,兩把打開青銅門的鑰匙,面對著的其實是不同的勢力。
而衍卜寸所要找的那個,是吃了他十年血肉養育出來的怪物,不說開了靈智了吧,那也得是成精了。
黑瞎子的眼神,逐漸飄在衍卜寸走的決絕的背影上,失去鬼璽的鎮壓以后,這個人走的很是輕快,可他又要為了那個殺掉最終勢力的目的,去尋回他的使命,義無反顧的奔向死亡。
這樣的精神,曾幾何時,自己也在兩個啞巴身上見過,為了一個目標,不肯放棄,且做的轟轟烈烈,既不與真正的瘋子為伍,又不同于常人般擁有完善的觀念,只憑著一股身體里油然而生的蠻勁,前仆后繼在同一個坑中,從不罷休。
而處于局中,與黑瞎子并行,卻想不通任何事的張啟靈,正用手電筒的燈光順帶著照亮著前方的衍卜寸,那個人特殊到自己沒辦法去總結任何的言語,最終,他的直覺占據主導,眸光驟然閃動,整個人竄了出去。
“危險。”張啟靈差點將衍卜寸整個人往后撈起,但這個人卻在此之前,不緊不慢的彎腰,將那落在地面上,閃動著微弱輝光的鬼璽給拿了起來。
明明只是一道極易被忽略的光澤,但是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到了上面,衍卜寸安撫的拍下張啟靈的手,隨后看著面前驟然出現的墻體。
墻面的中間有一處落好的鏤空,衍卜寸將鬼璽的方形底座放上去,輕輕一擰,機關的咔噠聲傳來,鬼璽脫落下來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而整個墻面瞬間像是被抽走的卡牌,往上一溜,走的飛速。
里頭的甬道長廊,婉轉曲折,像是個被外體巨龍所吞噬進去的獵物,而他們就處于碟中諜當中,在生物鏈中的下下,是用于增添風味的小甜點一樣的存在。
衍卜寸沒有絲毫畏懼的抬步進入,紅線沿著他的身邊,朝前面飛速移動,像是藤蔓,也像是紅紗鸞帳,漂亮的極致艷色,配這個清冷卓絕的美人,讓黑瞎子原本提不起興趣的精神,也倏地明朗起來。
如果說張祈靈是隱藏在深處的寶藏的話,那么衍卜寸就是途徑終點的必經之處,他是奮不顧身擋在金銀財寶前的最后防線,擁有著銳利又同樣價值不菲的外表。
風速并未加大,反而是停歇了下來,吳峫身旁的骷髏骨架微微失去一定的力量,但也不至于將他整個人毫不留情的丟下來。
但可活動的空間還是很大的,他動了動四肢,在密集的簇擁下,得以擁有一定的生還機會,但是吳峫壓抑著喉嚨里異樣感的同時,那些異常的響動卻還是不受控制的從他的牙關當中擠了出來。
不過,這次的話語卻不是同子鈴所對話的操縱命令,因為衍卜寸在飛速從甬道里沖過來,橫貫通道其中,喘息著站定到骷髏獻祭生者的位置時,他聽到了吳峫在用衍光善所開創的語言,念著一段從未闡明的真相。
“蛇生龍,騰躍于空;魚生人,踏步于岸,長生之路,其蛇、龍、魚、人缺一不可,生命不可真正的延續,奪舍之行逆于天道,意識承襲難以實現,想破于常規,達到真正的永恒,就需億萬生靈推崇新的統治者,它擔負天地之力,順承物種渴求,欲望簇擁,污濁降臨,其以惡席卷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