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些自嘲,從前他是最痛恨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視人命如草芥的人,可如今他也成了他最痛恨的這種人。
開弓沒有回頭箭,身處官場這個大染缸里,他沒法做到獨善其身一塵不染,柳疑復那樣的人終究是少數。
沈棠寧動作一頓,慢半拍抬眼,將臉貼著他的掌心,微微握緊了些,明凈的眼眸堅定而溫柔:“我們不主動招惹別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辱算計,這不是你的錯。”
善良是好事,可沒有鋒芒的善良,只會害人害已。
她不覺得池宴有錯,因為換了她,只會更狠。
今日他尚且還留了曹大人一家老小一命,可倘若來日池宴遭難,別人又是否會心慈手軟,放過他們呢?
經過這件事后,沈棠寧清靜了一段時間,再沒有莫名其妙的人向她遞帖子,京中的貴夫人見了她恨不得繞道走,更別說主動招惹。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這分明是被孤立了!
但沈棠寧卻還挺樂在其中,不用虛偽逢迎應酬,對她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和她相反,池宴這邊卻很熱鬧。
自從曹大人的事后,眾人紛紛意識到儀鸞司手握實權,是個好去處,于是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鉆!
原本大家避之如洪水猛獸的地方,一時間竟成了搶手的香餑餑!
池宴正忙著清點名冊,儀鸞司現如今初具規模,他得挑兩個二把手幫他分擔壓力,外頭有人敲門:
“指揮使。”
他動作一頓,隨口道:“進來。”
一個面相周正的男子走了進來,聲音稍顯遲疑:“指揮使在忙?”
池宴停了筆抬眼,眉稍挑了挑:“有事?”
來人名叫霍顯,在一眾五大三粗的糙漢子中,他生得面白斯文,聽說還念過書,行事頗為穩妥,不像那些刺頭難管教,對池宴也很恭敬。
“有一件事,屬下不知該不該向指揮使稟報。”
池宴來了點興趣,抱著手臂瞧向他:“你既然來找我了,想必心中已有了結論,說吧。”
霍顯拱了拱手,臉色變得凝重:“指揮使,屬下疑心咱們儀鸞司有別的地方派來的眼線。”
他說完這話,見池宴臉色平平,語氣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霍顯皺了皺眉:“指揮使有所不知,那個叫馮勇的,仗著自已出身御林軍,行事做派很是囂張!這兩日不少人找門路想進咱們儀鸞司,聽說有人求到了他那里,許諾了他好處,他便拍胸脯打包票說定能將人帶進來謀個差事!”
池宴極輕地瞇了瞇眸,慢條斯理:“倒是好大的口氣!”
他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袖,語氣分辨不出情緒,“隨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向人家保證。”
他到的時候,馮勇被人前呼后擁著,翹著腿坐在椅子上吹噓:“人家都叫我爺爺了,我還能不管么?”
旁人嬉笑著附和:“還是咱們馮大哥講義氣,發達了也不忘兄弟們!”
有人瞥見門口的身影,臉色一變,不由噤了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