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手掌摑了幾下,等到池景玉出聲呵斥,這才咬著牙停手。
沈棠寧瞥見了沈熹微的身影,她像道影子似的,悄無聲息站在樹下,神情恍惚麻木,有種行刑前的平靜。
沈棠寧眼角余光掃過正在抹眼淚的秋姨娘,心中暗諷:
好一出借刀殺人。
秋姨娘想趁機除掉王芷凝,就算事情不成,也還有沈熹微兜底呢。
門口有大夫出來,寧遠侯和池景玉連忙迎上去:
“大夫,內子怎么樣了?”
大夫神色沉重,緩緩搖了搖頭:“侯夫人是中的慢性毒藥,這會兒早已深入肺腑,若是早些發現還成,如今……老夫也無力回天。”
池景玉瞳孔驟然一緊:“你說什么?這怎么可能!”
池月急匆匆沖上來:“我母親分明是今早喝了那賤人遞的茶才中的毒,你這個庸醫胡說八道什么!”
倘若母親早就中了毒,怎么可能這么久都沒人發現?
“池月,住口!”池景玉眉頭一皺,冷著臉喝止,“抱歉大夫,舍妹也是心切。”
當眾被質疑醫術,大夫臉色微青,念在池景玉態度不錯,仍是耐著性子解釋:“此毒名為牽機,是一種可令人五臟六腑各個器官悄無聲息衰竭的慢性毒藥,因為沒有明顯的癥狀,讓人容易誤診。”
“也是恰好因為今日另一種毒的沖撞,這才將體內原有的毒性激發出來。”
沈棠寧眼神冷漠,心里默念的聲音和大夫重疊:
中了此毒的人,一開始只是頭疼腦熱,渾身乏力,和風寒的癥狀類似。
緊接著便是纏綿病榻,虛弱地下不了床,大夫也診不出什么毛病,只說是心脈受損,郁結于心。
直至衰竭而死,油盡燈枯,恐怕也沒人知道是中了毒。
她為什么會這么清楚呢?
池景玉聽得渾身冰涼,難以置信地目光倏地射向沈熹微,幾乎要將她穿透——
旁人不知道,他卻再清楚不過,上一世沈熹微正是用這種毒害死了沈棠寧。
他本來只是將她攆到莊子上晾她一段時間,等到她服軟再接她回來的,可沈熹微竟然私底下給她下毒!
等池景玉得知的時候,沈棠寧已經香消玉殞,只剩一座孤墳。
那曾是他一生的痛,無數個午夜夢回驚醒時,看到的都是沈棠寧冰涼質問的眼神。
而如今,沈熹微竟然故技重施,把這種毒下到了母親身上!
可恨自已竟然沒有早點察覺,她簡直罪該萬死!
這下王芷凝反倒洗清了嫌疑,侯夫人中毒有一年之久,那時候的她還沒進侯府呢,不過她送來的茶水確實被動了手腳,因此她也難逃罪責。
沈熹微察覺到池景玉陰沉憤怒的目光,頓時知道自已已經暴露,她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緊不慢的,朝池景玉挑釁彎起唇角。
她說過,她不好過,池景玉也別想痛快!
沈棠寧抬頭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灰蒙蒙的陰翳,仿佛不久后有場雨。
她閉眼彎唇,心里默念:
真是……天道好輪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