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句話,卻沉重的厲害,也彰顯著父皇對她的信任,無論外界言論如何,自始至終,他的心意沒有變過。
她忽而想起很多年前,父皇摟著她大笑:
“朕的明儀,天生就該坐在這個位置!”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她閉了閉眼,等福公公宣讀完圣旨,過了會兒才從喉嚨里艱難擠出完整的一句話:
“兒臣,接旨。”
大臣們也愣了許久,畢竟誰也沒料到情勢轉變如此迅速,直至池宴坦然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饒是再心有不甘,也得低頭跪拜。
燕明儀在這山呼萬歲中,名正言順成為下一任帝王,她起身時,和燕淮有過短促的對視。
其實在這之前,他們有過一次會面。
……
燕淮邀她一聚,燕明儀原本氣勢十足:“你這是要和我談判?”
燕淮垂眸推過來一道圣旨:“算吧。”
崇德帝死的時候沒有留下遺詔,他們誰都知道,是以盯著這道突然出現的圣旨,燕明儀臉色不太好看。
她懷疑她被擺了一道。
良久,她冷呵一聲拿起圣旨察看,臉色突然頓住,猛地抬頭看向對面的人:
“你這是什么意思?”
燕淮坐在樹下,玄色大氅牢牢將他裹住,冷氣在他漆黑的眼睫上凝了一層潔白的霜,他平靜回望:“就是姑姑想的那個意思。”
燕明儀猝然起身,眼神冷厲睨著他:“我不需要你相讓,咱們真刀實槍打一場,你未必能贏我!”
不戰而勝,她有種被羞辱的荒謬。
燕淮眼神沉靜溫和:“我只是不想再有無謂的犧牲,況且……”
他的瞳孔顏色偏淺,在雪色映襯下,有種琉璃易碎的剔透,那里面閃過一抹極淺的痛楚。
他無力地道:“姑姑,我不想成為父皇那樣的人。”
兄弟相殘,眾叛親離。
他那日瞧著父皇徒勞掙扎的模樣,突然從腳底升起一絲寒涼,他以后也要成為那樣的人嗎?
他以后難道也會生一堆孩子,看著他們自相殘殺,成為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未免太可怕。
燕明儀垂眸盯著自己這個侄子,他什么都好,就是太過溫和,像是沒有絲毫欲望:
“你可真不像他。”
燕明儀走了。
燕淮垂眼坐在原地沒有動,雪落在他肩上,還未積滿一層,有人從身后抱住他。
顧輕絮的唇貼了貼他冰冷的額角,嗓音輕柔:
“我會一直陪著殿下。”
他終于從那種狀態中抽離出來,牽出她的手:“阿絮,你會怪我嗎?”
她笑意盈盈,順勢趴在他肩上:“比起皇后,我更愿意當做殿下的妻子。”
皇后的位置是冰冷的,但她的殿下不是。
他有著一顆天底下最溫厚善良的心。</p>